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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议政痛说往事 龙凤相爱对口吸痰(5)



  “你怎么不早说?”乾隆拭了眼泪,拽起纪昀便进来,对御医们命道:“退一边去!”

  此时皇后呼吸越发粗重,她似乎在死命地挣扎,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剧烈地一起一伏,微微发出似叹息似呻吟的喘吁声。纪昀近前看了看她气色,切起脉来。他偏着脑袋似乎在想,又似乎在谛听着什么。少时放下了皇后的手。几个太医跪在一边,看他如何施为。只见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块肮脏不堪的手帕,轻轻盖在皇后脸上,转脸对乾隆说道:“主子娘娘的脉象,寸脉尺脉滑浮不实,但关脉缓重尚有后力,不是绝症,乃是弱症!体气秉赋过弱,命门之火冲积不得发散,痰气便不得畅……”

  “你不要罗嗦,只说有救无救?”

  “有救!”纪昀大声说道,声音大得暖阁里外所有的人都听得见。“不过要请皇上亲自救治——皇上……”他突然面露难色。乾隆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纪昀:“不要吞吞吐吐,朕什么都舍得!”纪昀目中晶然闪光,说道:“那就好。请皇上用口吸出娘娘这口痰来,万事大吉!”

  “成!”

  乾隆一刻也没犹豫。大声回道。三步两步腾地上炕,隔着手帕和皇后以唇相接,嘬着腮猛吸。却一时吸不出来。纪昀“扑通”一声长跪在地,双手抱起永琏,大声道:“永琏永琏!拉住娘娘的手,大声叫!”永琏“哇”地一声放声大哭,一双小手紧紧拽着皇后的手,大声哭叫:“皇额娘!我是永琏,我不要你走——永琏在叫你,你使劲吐痰哪!我的好额娘……呜……”那皇后上有乾隆拼命吮吸,旁有儿子号啕催迫,一股说不清的力量在身上涌动,“咯”地一声响,像是谁踩破了一个鱼泡儿,一口痰已经清清爽爽吐了出来。她极为舒畅地呻吟一声,深吸一口,又重吐一口气,睁开了眼,爱怜地看了丈夫一眼,又凝视一眼泪眼模糊的儿子,把目光转向纪昀,气息微弱地问道:“你……你是哪个部的大臣?……”

  “臣纪昀,现在军机处章京行走。”纪昀叩头道:“娘娘洪福,万千之喜!你大难不死,圣寿还长远着呢!”又转脸对满脸羞愧的御医们说道:“不可用猛药,把补药分量减半使用——皇上,这十日之内皇后不宜用油荤,不用参汤,吃稀粥,小葱豆腐,醋盐生萝卜丁儿,皇后体热,要缓进慢补。”

  乾隆深深透了一口气,用极为赏识的目光看了一眼纪昀,走到炕前弯着腰看了看皇后气色,说道:“极好!皇后,咱们大清前头有个周培公,曾在太皇太后榻前吟诗。今日又出了个纪晓岚,于你有救命之恩呐!”见皇后微笑着看纪昀,又道:“他就是上次我给你讲的那位翰林,会咏诗能吃肉的……想起来了么?”

  “胙肉……”皇后微笑着道:“叫他和侍卫一样,每天可以随便吃胙肉!”

  “成!”

  乾隆舒心地一叹,说道:“晓岚学问也很好,只是资格还浅,在军机处仍是头号章京吧!嗯……东宫里张照年纪也大了,纪昀着进毓庆宫,协助着辅导皇阿哥们读书——傅恒你看呢?”

  “奴才该先给皇上贺喜,该先给娘娘请安。”傅恒目睹这一幕紧张的喜剧,心一直悬得高高的,此时才透过一口气,忙叩头道:“纪昀是二甲第四名进士,学术纯正、人品端方、豁达爽朗、堪为师表。不过既入东宫,还该正名,他现是正六品,奴才以为可晋从五品,为侍讲学士,加个少傅的衔。”

  乾隆一听就笑了,说道:“你有你的难处,什么从五品?这和擎天保驾的功,相去不远,朕要加封他到正三品。不过,还要和军机处议一下再下旨。”他顿了一下,说道:“你退下吧,也乏透的了,这几天你每天可以进来看看姐姐。那几份折子,留下朕夜里批阅。纪昀留下,和御医都到西边佛堂,我们一起斟酌一下脉案。

  纪昀在钟粹宫乾隆座前周旋,直到戌未亥初,宫门将要下锁,见皇后气定神安,并没有再涌痰,这才辞了出来。此时天街人静、万籁无声,初夏的晚风在宫墙间荡来荡去,扑到身上带着凉意,满天的繁星和乾清宫乾清门一带的辉煌灯火像是连成了一片,映得永巷口的大金缸都灼灼闪亮。纪昀一直觉得自己浑浑噩噩如在梦中,此刻深深透了一口气,才发觉前胸后背都湿透了,头上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他看了看军机处,里边灯烛亮得刺眼,听见鄂尔泰在大声咳嗽,讷亲的影子映在窗子上,似乎正在伏案疾书——想进去喝口水,又顿住了,径从隆宗门逶迄出来。到西华门口,纪昀张着眼正寻自己的轿夫,却见黑地里一个长随打扮的人趋步过来,在石阶前就地打个千儿,满脸堆笑道:“纪爷!尊轿已经打发回去了。我们爷请纪爷坐他的轿到我府一遭,想和纪爷说说话儿呢!”纪昀看了看天,说道:“你是哪府里的?天已晚了,明儿再奉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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