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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5)



    这时的全奉诚看起来,就像个截肢的残废!他甚至平举着这只手,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让每个人都能从筒口看见里面的样子。那里面有红有白,竟像是血肉骨骼的横截面。然后全奉诚又慢慢把金属筒褪下,所有人看着他的手神奇地从筒里“拔”出来,五指灵活屈伸了几次,叹为观止之下,都报以热烈的掌声。“你知道吗?”陈果一边鼓掌一边对我说,“资料上说,他这一系列断肢的魔术里,最厉害的一种,是断头术。有一次他表演断头术,肩膀上空空如也,从舞台这头走到那一头,没人看出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还装作没有头看不清楚,假摔了一下,全场轰动啊。”

    “连你们X机构都搞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吗?”陈果失笑:“他这是魔术,又不是特异能力,不在X机构的研究范围之内。”说到这里,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过说起来,这魔术这么神奇,该不会真是……”

    我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陈果这么一说,却让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见过全奉诚了。

    在非人聚会上!非人,他们往往也喜欢自称为飞翔者。并不是他们真的会飞——也许他们中的某些人可以,这是一种比喻,因为他们已经超越于正常人之上,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生物进化的道路上先行了一步。历史上,这样的人曾经被称为异端烧死在火刑柱上,曾经作为部落的巫师呼风唤雨,曾经组成秘密的教派或家族流传自己的血脉,他们是这世界的另一面。

    飞翔者们大多特立独行,与普通人的巨大不同,使他们很难有太多普通人的朋友。飞翔者只与飞翔者为伍,这句话稍嫌夸张,但大致如此。我有一些非人朋友,多少是因为,这么些年在地下圈子里累积下的薄名,让他们把我看做是半个非人。

    非人聚会,就是这些或开发出了自身潜能,或产生了基因变异的飞翔者们的聚会。在亚洲,有一个三年一度的大型非人聚会,我有幸见识过一次。

    时间要追溯到七年之前,二○○四年的六月,地点是尼泊尔境内原始森林中的一座无名山上。

    那是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冒险之一,我差点儿在森林里杀了自己。巧的是,来的路上,陈果就问过我那次冒险的事情。她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曹操墓会出现在上海,要知道上海这片土地在三国时期还没有被冲击出来,在一片几百年后才出现的土地上预先建立了墓地,这在逻辑上全然不通。更何况后来在安阳又发现了一座曹操墓。我只能回答她这是历史的A面和B面,她再追问时,我却不愿深入下去了,只告诉她,可以去看看霍金新写的《大设计》。

    关于那次涉及曹操墓的种种经历,我都已经记录在另一卷名为《幽灵旗》的手记中,其中细节不再赘述。

    当时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全赖我跋山涉水,冲到了三年一度的亚洲非人聚会上,找到了一位能破解心理暗示的流着古夏侯家族血脉的神秘女子夏侯婴。

    当日我到达举办非人聚会的那片世外桃源之时,已经是聚会的最后一天。严格来说,我真正打过交道的,只有三个人,一是迎我的管家模样的男子,一是我的朋友路云,一是夏侯婴。但在前往路云居住的湖边别墅的路上,还是看见了一些人。我没有机会停下来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出于好奇,打量了几眼。这个全奉诚,我一定在那时看见过。

    他是飞翔者!我不知道他拥有怎样“非人”的能力,但想必和他那无人能破解的魔术有关。如此说来,我勉强算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根本谈不上认识,何况那一面已经过了七年。飞翔者多有古怪性格,在飞机上他虽然认出了我,但并未上前攀谈,说明他并不想和我有什么交集。所以此时我也不特意去和他打招呼,就当这是一段小插曲吧。断肢魔术虽然神奇,但我并不准备打听其中奥秘,免得犯了这等奇人异士的忌讳。

    我在其他几处歌舞表演的场子拍了照片,作了演出者和日本灾民的采访,就离开前往中华街。走的时候我心里忽然生出几许感叹,换在十年之前,如果看到这么一个可能有特殊能力的奇人,肯定是削尖了脑袋都要和他认识,如今知晓了世界之大,却生出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了。

    只是这世上,人的命运确有其轨迹可循,不是我想躲就能躲掉的,所以佛家才有一饮一啄之说。我和全奉诚在飞机上遇见,就已经产生了交集,彼此赴日的目的相互缠绕,就算没有在海边和广场上的相遇,也还是会碰面的。这既可归于命运之说,其实在社会学范畴中,也能找到解释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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