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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帅不和沙场纵敌 箕豆相残军前决斗(5)



  “惨烈的激战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相持的局面才稍有变化,我军左右两翼的前锋即将会合,彼此已经能够看清旗帜。可敌军仍然拼命地在我的护卫军士中冲突周旋。突然从西北大官道上传来一阵擂鼓声,我情知是当金山口的援军到了,心里一激动,连嗓子也变哑了:‘我们的援军到了!阿布茨丹速来受死!’‘阿布茨丹速来受死!’‘阿布茨丹速来受死!’

  “这声音起初只有十几个人喊,后来几百人,后来竟是三军齐呼,地动山摇!就在这时,我的亲兵们齐声发喊,全体拥出月台,直取阿布中军!我看得清清楚楚,莎罗奔和一群金川人挥着刀冲在最前边。失去斗志的阿布茨丹中军再也没有招架之力。刀箭之下,像风过陵岗秋草尽伏!只见莎罗奔赤膊挥刀,冲到哪里,哪里血溅人倒,我不禁拍着膝大声夸赞:‘莎罗奔好汉!真是个大丈夫!’但我的声音未落,莎罗奔便被一枝冷箭射中肩胛,我的心猛地一紧,正要喊话,只见莎罗奔踉跄一步,接着便挺起身来,因为箭杆拖在背后,拔着不方便,他竟向身后挥刀,一刀削断了那箭!他仰天哈哈一笑,便又返身杀敌……

  “但此刻的阿布茨丹已没有了斗志。我的左右两翼堵住了东边的路,北边和西边都是柯雄的兵,里三层外三层将阿布茨丹的一百多名残兵团团围定,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麻雀一只耗子也跑不出来,只是人们以为我要抓活的,只是围堵,并不进击。

  “突然问一切都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呼叫。我不知出了什么事,登上月台看时,自己也不禁愣住了:那一百多个喀尔喀人都下了马,一手挽缰一手执刀缩成一个圈子,中间一名将军,袍子袖子上溅满了血迹,拄刀于地,仰面向天喃喃地祈祷着什么。我招了一下手,我的通译官立即跑过来,一句一句给我翻译:

  巍巍天山兮横出云端,

  苍苍红松兮流水潺潺。

  雪花狂舞兮沙尘弥漫,

  战士忠魂兮碧血荒滩。

  矫鹰折翅兮心归故里,

  落英缤纷兮蓄芳待年。

  修短百数兮无嗟无悲,

  长歌一曲兮壮士不还……

  听着这古朴雄浑的歌调,我也不禁暗自伤怀:喀尔喀人真豪杰,可惜误听匪人之言走到这条绝路上,世上的事可该说什么好?正思量着,只见阿布茨丹手中一柄雪亮的匕首银光一闪,已正正地扎进自己心窝!他像一株刚刚砍倒的白桦树,沉重的躯体在地下抖了几抖,顷刻间已是魂归西天,接着他的百名随从也都横刀项后,几乎同时猛地用手一勒……那尸体便麦个子一样一个一个倒了下去!

  “我的兵马都惊呆了,木雕泥塑般地看着这一幕,静得连风吹旌旗的声音都觉得刺耳。我叹息一声,移步走进这群自杀了的尸体中间,扶起阿布茨丹软软的尸体看了许久,站起身来说,‘我不以成败论英雄,忠心事主,乃是我辈楷模!要厚葬,从西宁给他们买棺木!’

  “刚刚安置完各军宿营,准备着买酒买牛排筵庆功。还没来及写报捷奏章,大金川的十几个人却发生了内讧。柯雄给我报信说色勒奔兄弟在卫青庙外要决斗,我不信,说‘哪会如此?昨晚他们还好好的……’

  “‘军门,您瞧!,柯雄拉开棉帘,指着大纛旗东边一片空场说:‘场子都拉开了!兄弟两个正对峙呢!’

  “我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他说的不假,见士兵们正在向那边聚拢,忙跨出大殿,一边匆匆走,一边吩咐,‘所有军营官兵,一律归队!有什么好看的?’说着,我一直走到剑拔弩张的两兄弟面前。

  “十二金川藏人,经过一个上午恶战,失踪了三个,还有两个受重伤的。其余的人,除了朵云,无一不受轻伤。此刻两兄弟一东一西对面站立,束腰紧带预备厮斗,两个人都是面色阴沉,神态安详,似乎是早已下了决心,又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可奇怪的是,周围的藏人一个个都泰然自若,一脸的漠然,并没有一人居中解劝。只有朵云,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手握一柄匕首倚在石坊柱上,她脸色惨白,浑身都在抖动,一双眼睛,像闪着火光又像泪光,像憎恨又像恐惧,斜视着这一触即发的决斗!

  “我打个哈哈,远远便说:‘敌人刚刚打退,这边就同室操戈了?快别这样,让人瞧着笑话!,说着走上前,拉了拉色勒奔的手,又说:‘别为了争功劳?我奏折还没写,你们是一对勇敢的雄鹰,皇上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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