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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娜与郑秋轮(3)



  后来,厂长老婆私下找到维芸,想强迫维芸依着她男人。说是只要维芸同意,就去上大学,然后回来同她儿子结婚。她儿子是不行的,他男人可以让维芸生儿子,由他们两老当孙子养着,为龚家传宗接代。维芸恨死了这女人,抓破了她的脸。

  维芸出事之前,有天中午,厂长在食堂门口碰见她,让她下午去他办公室。维芸不理他,想走开。厂长轻声说,你反正是我搞过的女人,嫁也嫁不脱了,不如跟着我。

  维芸当时就生了杀人之念。她犹豫了好几天,下不了决心。想着爸爸妈妈会多么伤心,她就害怕极了。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绝望了,终于在大年三十那天,出事了。

  看了爸爸的日记,维娜才知道他为什么把姐姐的日记带走了。爸爸怕维娜看见姐姐的日记,知道维娜也是个性格刚烈的人,会找龚家老婆拼命的。他只有维娜这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她了。维娜和郭浩然的事,爸爸妈妈也早就听说了。两老很痛心,想等她回家时劝一劝。可是大年三十那天是要高高兴兴过的,不能提不愉快的事。没想到,妈妈匆匆离去了。

  爸爸在日记中说,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想不到娜儿仅仅为了逃避农活,就把自己出卖了。

  原来这两年,爸爸的痛苦超过了维娜的想像。失去妻女的悲痛时刻折磨着他,又为自己无力保护家人而深深自责。他不满意维娜的婚姻,却认为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没有资格责怪女儿。他说自己被苦难摧残得十分麻木,脑子同朝夕相伴的木头差不多了。

  一位明史专家,就这么成了荆南林区的一根木头了。

  维娜回到农场,已是黄昏,正好碰上戴倩。"怎么回事?你又瘦又黑,同鬼差不多了。听说你爸爸病了,好些了吗?"戴倩望着她,眼睛瞪得天大。

  维娜眼泪扑簌簌地流。戴倩这才看见了维娜臂上的黑纱。雪儿哭了起来,戴倩接过雪儿,哄着:"雪儿听话,戴姨抱。"

  维娜走不动了,只想躺下来。戴倩说:"先去我们寝室坐坐吧。"

  回家还得走过球场和食堂,维娜实在一步都走不动了。戴倩抱着孩子,直往寝室里去。雪儿哭个不停,这孩子饿得不行了。戴倩那里也没什么吃的,泡了点儿糖水喂雪儿喝。雪儿喝了点糖水,就开始咿里哇啦学话说了。

  维娜软软地躺在床上,头晕目眩。她那架床空着,没人睡。床上没有被子,垫着些报纸。戴倩说:"你在我床上休息一下吧,我抱孩子出去玩玩。"

  维娜摇摇头,说:"不了,我躺躺就走。"

  戴倩沉沉地说:"维娜,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一定要挺得住。"

  维娜早被吓得坐了起来,问:"什么事?"

  戴倩摇了半天头,才说:"郑秋轮被抓起来了。"

  维娜脸一白,身子就往后倒了去。

  原来,维娜离开农场的第二天,有人向郭浩然报告,说黑板报栏里有条可疑的谜语。郭浩然跑去一看,见着几行粉笔字:

  虽说不是王,

  龙尾翘得长。

  水深火热处,

  威名震四方。

  打一人名。

  郭浩然看不懂,但他见了"水深火热"四字,就猜想肯定有问题。他是个政治嗅觉格外灵敏的人。他怕反动标语扩散,就抄了下来,马上就擦掉了。其实早有很多人看见了,谜语马上在农场流传开来。

  郭浩然连夜向公安部门报告。公安部门层层上报,市公安局连夜请荆都大学中文系一位老教授去猜。老教授接过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公安问:"是什么意思?"

  老教授说:"你们得先免我无罪,我才敢讲。"

  公安就说:"你说吧,保证没你的事。"

  老教授说:"虽说不是王,龙尾翘得长,是个"毛"字。"

  公安听不懂,问:"这怎么讲?"

  老教授说:""王"字下面出头,像尾巴样的一弯,不就是"毛"字?"

  公安脸就白了,说:"你继续说吧。"

  老教授接着说:"水深为"泽"。东方为日出之地,也就是火热之地,火热就是"东"了。谜底就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名字。"

  在场所有人都吓得说不出话。这就是惊天大案了。但公安破案却碰到了难题,因为郭浩然政治觉悟太高了,居然没有想着保护现场。只好凭他的回忆确认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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