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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3)



    上述这些特色,罗杰-齐灵渥斯全部或者大部分具备。然面,随着时间的流逝,如我们所说,在这两个有教养的头脑之间发展起了亲密无间的关系,他们有如同人类思维与研究的整个领域那么广阔的地带可以交汇;他们讨论涉及伦理和宗教、公共事业和私人性格的各种题目;他们就似乎涉及两人自己私事的问题大量交谈;然而医生想象中肯定存在的那种隐私,却始终没有溜出牧师的意识传进他的同伴的耳中。的确,医生怀疑连丁梅斯代尔先生身体痼疾的本质都从来没有坦率地泄露给他。这种含蓄实在是太奇特了!

    过了一段时间,在罗杰-齐灵渥斯的暗示之下,丁梅斯代尔先生的朋友们作出安排,让他俩同住在一栋房子里;这样,牧师生活之潮的每一个起落都只能在他的这位形影相随的热心医生的眼皮底下发生。这一众望所瞩的目的达到之后,举镇欢腾。人们认为,这是有利于年轻牧师的最好的可行措施。除非,当真如某些自认为有权威的人所一再催促的那样,他从那众多的如花似玉、在精神上崇拜他的年轻姑娘当中选择一位充当他忠实的妻子。然而,目前尚无迹象表明阿瑟-丁梅斯代尔已经屈从众愿采取这一步骤;他对这类建议一概加以拒绝,仿佛僧侣的独身主义是他教会规章中的一项条款。因此,既然丁梅斯代尔先生明显地作了这种选择,他就注定耍永远在别人的饭桌上吃无味的配餐,除去在别人的炉火旁取暖之外,只有忍受终生寒冷的份;看来,这位洞察一切、经验丰富、慈爱为本的老医生,以父兄般的关怀和教民的敬爱对待这年轻的牧师,确实是全人类中与他如影随形的最恰当的人选了。

    这两位朋友的新居属于一个虔信宗教的寡妇,她有着不错的社会地位,她这所住宅所占的地皮离后来修建的王家教堂相距不远,一边有一块墓地,就是原先艾萨克-约翰逊的旧宅,这里易于唤起严肃认真的回忆,很适合牧师和医生双方各自的职业。那好心肠的寡妇,以慈母般的关怀,分配丁梅斯代尔先生住在前室,那里有充分的阳光,还有厚实的窗帘,如果愿意的话,中午也可把房间遮得十分幽暗。四壁悬挂着据说是戈白林②织机上织出的织锦,不管真假,上面确实绣着《圣经》上面所记载的大卫、拔示巴和预言者拿单的故事③,颜色尚未褪掉,可惜画中的美妇简直如那宣告灾难的预言者一样面目可憎了。面色苍白的牧师在这里摞起他的丰富藏书,其中有对开桑皮纸精装本的先哲们的著作、拉比④们记下的传说、以及许多僧院的考证——对这类文献,请教教士们尽管竭力诋毁,却不得不备作不时之需。在住宅的另一侧,老罗杰-齐灵渥斯布置下他的书斋和实验室;在一位现代科学家看来,连勉强齐备都称不上,但总还有一个蒸馏釜及一些配药和化验的设备,都是这位惯于实验的炼丹术士深知如何加以利用的。有了这样宽敞的环境,这两位学者便在各自的房间里坐了下来,不过经常不拘礼节地互访,彼此怀着好奇心观察另一个人的事情。

    我们已经提及,阿瑟-丁梅斯代尔牧师那些最明智的朋友于是便顺理成章地认为,是上天接受了人们在公开场合、在家中以及私下的许多祈祷,才安排了这一切,以达到恢复年轻牧师健康的目的。但是,我们现在必须说明的是,后来另外一部分居民开始对丁梅斯代尔先生和那神秘的老医生之间的关系持有异议了。当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们试图用自己的眼光来看问题时,是极其容易上当的。不过,当他们通常凭自己伟大面温暖的心胸的直觉来形成自己的判断时,他们的结论往往深刻无误,具有超自然表象的真理的特征。就我们所谈的这些人而论,他们对罗杰,齐灵渥斯的偏见,其事实或理由都不值认真一驳。有一个上年纪的手艺人,在三十多年以前托玛斯-奥佛白利爵士⑤被害的时代,确曾是伦敦的一个市民;他出面证明说,他曾经看见这位医生——当时叫的是另外一个名字,笔者如今已经忘了,陷着那位著名的老术士福尔曼博士⑥,而那个老博士涉嫌与奥佛白利被害一事有关。还有两三个人暗示说,这位医术高明的人在被印第安人俘获的时期,曾经参与野蛮人法师的念咒活动,以此来增加其医学上的造诣;那些印第安法师的法力无边,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们时常用邪门歪道奇迹艇地把人治好。还有一大批人——其中不少都是头脑拎静、观察务实的,他们在别的事情上:的见解一向颇有价值——肯定地说,罗杰-齐灵渥斯自从在镇上定居,尤其是和丁梅斯代尔先生伙居一宅以来,外貌上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起初,他外表安详而沉思,一派学者模样;而如今,他的险上有一种前所末见的丑陋和邪恶,而且他们对他看得越多,那丑陋和邪恶就变得越明显。按照一种粗俗的说法,他实验室中的火来自下界,而且是用炼狱的柴薪来燃烧的;因此,理所当然地,他的面孔也就给那烟熏得越来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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