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的大厅(2)
时间:2022-12-27 作者:霍桑 点击:次
之后,她们便一路平安地来到了贝灵汉总督的住所。这是一座宏大的木造宅邸,那种建筑形式在今天的一些老城镇的街道上仍可见其遗风;不过如今已是盲苔丛生,招摇欲坠,其昏暗的房间中发生过并消逝了的那些悲欢离合,无论是记忆犹新还是全然忘却,都令人缀然伤感。然而在当年,这样的宅邸,外观上仍保持着初建年代的清新,从洒满阳光的窗中闪烁着人丁的欢乐,家中还没有人去世。确实,住宅呈现着一派欣然景象:墙面除着一层拉毛灰泥,由于里面掺和着大量的碎玻璃碴,当阳光斜照到大厦的前脸时,便会闪着熔目的光芒,伤像有一双手在向它抛撤着钻石。这种夺目的光彩或许更适合阿拉丁①的宫殿,面对于一个庄重的清教徒统治者则并不相宜。大厦的前脸还装饰着当年显得情调古雅、怪模怪样、看着很神秘的人形和图象,都是在涂灰泥时画就的,此时已变得坚实耐久,供后世观赏了。 珠儿望着这幢灿烂而奇妙的住宅,开始雀跃起来,使劲要求从住宅前腿上把整整一层阳光给剥下来,好让她玩个痛快。 “不行,我的小珠儿!”她母亲说。“你要采集你自己的阳光。我可没有阳光可以给你!” 她们走近了大门;那建筑物有一座拱形门洞,两侧各有一座细高的塔楼或者说是突出的前脸,上面镶着格子窗,里面还有木制的百叶窗,必要时可以关上。海丝特-白兰举起吊在门口的腿于,敲了一下门;总督的一个家奴应声而至,他本是一个英国的自由民,但已当了七年奴仆了。这期间,他只是主人的财产,无非是和一头公牛或一把折椅一样可以交易和出售的一件商品。那奴仆按照当时和早先英国世袭击宅中仆人的习惯装束,穿着一件蓝色号衣。 “贝灵汉总督大人在吗?”海丝特问。 “是的,在家,”那家奴一边回答,一边睁大眼睛瞪着那红字,他来到这地方只有几年,以前还从未见过那标记。“是的,大人在。只是他有-两位牧师陪着,还有一个医生。你此刻恐怕不能见大人。” “不过,我还是要进去,”海丝特-白兰回答说,那家奴大概是从她那不容置辩曲神气和胸前闪光的标志判断,把她当作了本地的一位贵妇,没有表示反对。 于是,母亲和小珠儿被引进了入门的大厅。贝灵汉总督是按照故乡广有土地的乡绅的住宅样式来设计他在殖民地的新居的,但又因他所使用的建筑树料的性质、此地气候的差异以及社交生活的不同模式,作了不少变动。于是,这座宅邸中就有了-座宽敞而高度恰到好处的大厅,前后贯穿整个住宅,形成一个公共活动的中心,与宅中所有的房间都直接或伺接地连通着。这座敞亮的大厅的一头,由两座塔楼的窗户透进阳光,在门的两侧各形成一个小小的方框。另一头,却由一扇让窗帘遮着一部分的凸肚窗照得十分明亮。这种凸肚窗——我们在古书中读到过,深深凹进墙中,而且还有铺了垫子的座位。在这扇窗子的座垫上放着一部对开本的厚书,可能是《英格兰编年史》这-f类的大部头著作;正如同时至今,我们还会将一些烫金的书卷散放在室中的桌上,供来客翻阅消遣。大厅中的家具,包括几把笨重的椅子,椅背上精雕着团团簇簇的橡树花,还有一张与椅子配套的桌子,以及一整套伊丽莎白时代的全部设备,说不定还是从更早的年代祖传下来的,由总督从故土运到了这里。桌子上面,为表明英格兰好客的遗风犹存,摆着一个硕大的锡制单柄酒杯,如果海丝特或珠儿往杯里张望的话,还可看见杯底上残存着刚喝光的啤酒的泡沫。 墙上悬着一排肖像,都是贝灵汉家族的先祖,有的胸前护着铠甲,有的则穿着衬有环状皱领的乎日的长袍,但个个面露威严,这是当年的肖像所必备的特征,似乎他们都是已放的风云人物的鬼魂而不是他们的画像,以苛刻掘狭的批评目光审视着活人的活动和娱乐。 大厅四周全都镶嵌着橡木护墙板,正中位置上悬接着一副甲胄,那可不象画中的那种遗物,面是当时的最新制品;因为那是在贝灵汉总督跨海来到新英格兰那一年,由伦敦的一位技术熟练的工匠打造的,包括一具头盔、一面护胸、一个颈套、一对护腔、一副臂销和吊在下面的一把长剑。这全套甲胃,尤其是头盔和护胸,都擦得授亮,闪着白色的光辉,把四下的地板照得通明。这套明晃晃的盔甲,可不只是摆设,总督确曾穿着它多次在庄严的阅兵式郝演武场上耀武扬威,而且,更重要的,也确曾穿着它在皮廓德之战②中冲锋陷阵。因为贝灵汉总督虽是律师出身,而且惯于在谈到培根③、柯克④、诺职和芬奇⑤时,将他们引为同道相知,但这一新国家的事态已经将他变成了政治家和统治者,同时也变成了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