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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又玠奉调赴京师 张衡臣应变遮丑闻(3)



  “二位中堂既这么说,我李卫当然要为皇上分忧。”李卫下意识地抚了抚前胸,叹道:“当时设厅,我就有信给上书房,苗人生性强悍,抱团儿,不是好惹的,要派最能干的官去。不是我当面埋怨,你们都弄了些什么人去了?韩勋是总兵,带三千人马,看着老包闹事按兵不动,平越知府朱东启平日敲剥苗民伸手捞钱时劲头十足,偏苗变一起,他却称‘病’辞官。还有清平知县邱仲坦更出奇,娘希匹苗人杀来,他下令所有官弁‘不得逃避’,自己却脚板抹油溜了,张广泗要管哈元生,哈元生不听张广泗的令,主将管着两省疲兵,副将却坐拥四省军兵不动……唉!我不说什么了,这张嘴已经冒肚了……”说罢看了张廷玉和鄂尔泰一眼,他确实还有更难启齿的:主将张广泗上头还压着一个抚定苗疆的钦差大臣张熙,是个出了名的才子。诗词歌赋样样拿手,偏偏他既不是张廷玉的门人也不是鄂尔泰的私交。两人为了避嫌,竟公推这个白面书生去调和张、哈两军。张熙支持哈元生压张广泗,哈元生也不全听张熙的。弄得平定苗疆十万天兵,竟是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

  张廷玉默然良久,叹道,“又玠公说的是,我不推诿,这是我的责任。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鄂尔泰立刻接着道:“我也没想到张熙无能,丧师辱国,这不是衡臣一人之责。又玠,我和张公都已写了自劾密折送上去了。朝廷自然有处分。事到如今,只有整军再战。据你看,用谁为主将最好?”说罢凝神注视李卫,张廷玉也把目光扫过来。两个人心想李卫必定举荐哈元生或张广泗,不料李卫一笑,说道:“我看岳钟麒这人行。”三个人各怀鬼胎暗斗心计,至此竟都忍俊不禁芜尔一笑。还待往下详谈时,便听门外一阵喧嚷。三个人都为之一怔,却见养心殿太监高无庸大步流星进来,脸色青中带灰,死人般难看,径抢步立于中厅当央南面而立,怪腔怪调扯着公鸭嗓子道:“有旨意,张廷玉、鄂尔泰跪听!”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三人“唿”地站起身来,李卫忙退到一边回避,张廷玉、鄂尔泰一撩袍子扑通跪下,叩头道:

  “奴才张廷玉、鄂尔泰恭聆圣谕!”

  “奉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宝亲王弘历、怡亲王弘晓传谕圣命,着张廷玉、鄂尔泰火速前往圆明园面君。钦此!”

  “奴才遵旨!”

  两个人一齐叩下头去。高无庸也不说话掉头便走。李卫平素和高无庸极相熟的,一把扯住,似笑不笑地问道:“老阉狗,没瞧见我在这里?你这样儿,是起反了还是天塌了?”高无庸急得一把扯开,说道:“快快!快快快!”说着就跑,竟被门槛一脚绊倒,几个骨碌直摔到堂前石阶下,起来也不掸灰,就在院里拉马上骑还加了一鞭,一阵急蹄去得无影无踪!

  鄂尔泰和李卫情知大变在即,两个人紧张得挺着腰相对而立,竟都保持着送别高无庸的姿势不动。张廷玉入阁三十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也是脸色煞白,但他毕竟是历事两朝的老臣,迭遭宫变大故,毫不迟疑地大步抢出滴水檐下,站在阶上厉声叫道:“谁是驿丞?有马没有?走骡也成!”那驿丞连滚带爬出来,叩头道:“这是水路驿站,没有配备马匹。不过今晚有送煤人住在后房,卑职见有几匹走骡……”

  “谁听你嚼老婆舌头?”张廷玉焦躁得声音都变了,“快、快快……”那驿丞脚不沾地地奔向后院。顷刻之间便亲自拉了两头骡子,哭丧着脸说道:“没有鞍,这光脊梁骡子二位中堂可怎么骑……”

  张廷玉和鄂尔泰什么话也没说,儿步下阶一人牵了一匹,就着堂屋台阶骑了上去。二人互视一眼,一抖僵绳便冲门而出。张、鄂二府带来的家人戈什哈护卫亲兵一个个不声不响纷纷离去。李卫掏出怀表看时,已是戌末亥初时辰,蔡平和钱度刚刚回驿,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真是惊心动魄,对望一眼便进了上房客厅。见李卫身子前倾木然呆坐在安乐椅上。钱度嗫嚅了一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圆明园在畅春园北,离西直门尚有四十里,原是雍正皇帝未即位前康熙赏赐的园林。雍正生性畏热喜寒,见园东有一大海子,名字也吉利,叫“福海”便于雍正三年下诏,以圆明园为春夏秋三季听政之所。园外分列朝署,内设“光明正大”殿,在正殿东侧又设“勤政亲贤”殿。张廷玉、鄂尔泰从东城策骡急奔到此约七十余里,足用了多半个时辰,直到大宫门辇道旁,方翻身下骑,早见高无庸、赵本田两个太监带着十几个小苏拉内侍张着灯,正望眼欲穿地望着南边。二人将缓绳一丢疾步上前,鄂尔泰问道:“皇上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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