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一切都是第一次发生，但以永恒的方式发生

　　抗疫最癫的一个月，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我在家看世界杯。本质上，我已经是一个每逢世界杯、欧洲杯才看球的伪球迷了。但是，十几年前，我就已经对真球迷，还是伪球迷的议题，毫无兴趣。真的，开心就好。

　　当一个球迷，永远不用担心被怼：你倒是上去踢一脚啊，你行你上。也不用操心中国足球，自由自在地，做一个流浪的，无国籍的世界球迷。然后我就发现，实际上，没有中国足球的世界杯，要比有中国的世界杯好。我并不是忌惮2002年的状况再发生，而是觉得，凡是世界杯或者奥运会，一旦掺杂了切身的，容易被煽动的，有强烈民族意识的东西，它就会变味了。

　　对不起，我真的想说，当一个球迷，比当一个影迷，简单快乐得多。

　　日本踢克罗地亚的时候，我支持日本（相信这一届没有人不佩服日本）。克罗地亚踢阿根廷的时候，我支持克罗地亚（相信多数人也爱格子军）。到了决赛，我姗姗来迟，回归到了本来的，悲情阿迷的位置。在打开直播视频的那一刻，我还错愕，阿根廷唱的歌，怎么不是Don't Cry……毕竟严格来说，所有80后球迷，乃至大部分70后球迷，只能从1990年世界杯看起，而这36年，也是阿根廷的延绵不绝悲情史，遭各国联军调侃挤兑。

　　卡塔尔世界杯有许多亮点，我指的亮点，是它恰好跨越了灾难抗疫的大转向阶段。一如央台离谱机位切换，从杳茫的克难阶段，跟着进入淘汰赛，盼来了松绑的出头天。它发生在冬天——比它发生在波斯湾更有历史意义。直接影响就是少了露天看球的回忆，2014年德阿决赛，我就在三里屯新东路的路边摊看完的。VAR技术与超长补时，还有体毛级越位，频繁出现在比赛中，这种观感不适合，或许也会在将来，构成记忆亮点的一部分。

　　当然，我也明白许多人对卡塔尔砸金盖馆，剥削密集人力劳工，还有FIFA贪婪、光头佬势利的诸多指责，乃至渴慕黑金王室土豪的网络迷思，但正如我不得不看到蒙牛这黑心企业的广告板，有许多事情——是不可能按照一个人的完美剧本去写，去改，再去发生的。因为，你知道的，足球是圆的，世世代代都是圆（缘）。

　　然而……昨晚，「一切都是第一次」。

　　这场世界杯决赛，就像发明了足球。对标下广大影迷的震撼与欢乐，大概就是曾在电影院里，观看的《阿凡达》与《泰坦尼克号》。注意，不是刚上映的《阿凡达：水之道》，本届世界杯好多场比赛，比这电影精彩多了。

　　这当然，只是一种修辞。我会冒出来这样的想法，也是被解说冒出来的兴叹，引了一首博尔赫斯所启发的。因为我想到的，是另外一首博尔赫斯，更合适。

　　????「每个在黑暗中擦亮火柴的人都是火的发明者。」

　　⚽️「一切都是第一次发生，但以永恒的方式发生。」

　　这首《欢乐》，似乎没有见到翻译名家的中文译本（如果有的话，请评论留言）。

　　我相信这位解说，同时也准备了法国人的诗，而且我认为，一定是兰波。天纵之才的兰波，年少成名。他远赴非洲，效仿自己的诗作，令世人不知他位于世界何处。兰波其中一票大的（身后事），就是贩卖几千只枪械军火，帮助了黑非洲骄傲埃塞俄比亚，铸写下了一部分历史骄傲。这种一骑绝尘的动地惊天人生活法，本身就很诗人，也很写意。

　　「我看见黄金——竟不能一饮。」

　　这场完美的决赛剧本，一定要我挑出来毛病的话，就是点球太多了点（数量上的事实意义）。我不是强调裁判尺度影响，看此前发完满手牌的荷阿大战，你又会觉得，本场裁判是公允的，正常的。其他地方，无论是半场梦游零射门的法国队（活像1998年的巴西队），再到你追我赶，瞬间扳平，英雄主义大爆发，打互有进球的精彩加时，再到残酷催心的十二码，点球对决，均是有忍者，有一刀流，不可缺少、最强兵器之间的精彩冲突。考虑到过往世界杯决赛，畏手畏脚不精彩的情况居多普遍。2022年这场决赛，真的有生之年活久见。

　　这不是一个修辞。因为一名普通阿迷，人均都要等足36年。

　　这个剧本之所以直抵完美，还因为主人公有个对手，英雄惜英雄的那种对手。梅西出色，而“你是杀不死的——”姆巴佩其实表现得更精准、更英雄、更出色。偏偏，「球」字，有11画。足球有十一人，是团队的较量。梅西身边还有迪马利亚，身后有马丁内斯。所以，阿根廷赢了。

　　对于梅西，这个剧本又何等漫长，绝非一蹴而就，一颗匆匆划过天穹的火流星。单说有姆巴佩这样的生力追兵，单说在国家队的五届世界杯征程（这已经难倒了多数足球好手，还一定要拖到第五次），再论一将功成，还得有C罗、莫德里奇等人厮杀作陪。在最终关头的那一刻，这个大力神杯在染指与碎掉的概率上，依然相持不下——相信看过昨晚比赛的人，都明白那种感受。

　　它与马拉多纳“天使与魔鬼”复合剧本的火爆模式也不同，毕竟，马拉多纳所代表的，仍是不可复制的，英雄主义的球王时代。而这场对决，新球王加冕的比赛，尽情彰显了足球像生命大河滚动流淌，美好、积极向上、永不言弃，绝对意义上——好的那一面。火药味的东西，当然有火药味的好，对攻也有对攻的好，战术有战术的妙，而它们都上演过了。

　　早安，姆巴佩，未来属于你。

　　晚安，阿根廷，梅西。今夜留给你们的时间，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