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生活(3)
时间:2022-12-19 作者:海伦·凯勒 点击:次
每当下雨足不出户时,我会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呆在屋里用各种办法消遣。我喜欢编织,或者东一行西一句随手翻翻书,或者同朋友们下一两盘棋。我有一个特制棋盘,格子都凹陷下去的,棋子可以稳稳当当地插在里面。黑棋子是平的,白棋子顶上是弯曲的,棋子大小不一,白棋比黑棋大,这样我可以用手抚摸棋盘来了解对方的棋势。棋子从一个格移到另一个格会产生震动,我就可以知道什么时候该轮到我走棋了。 在独自一人百无聊赖时,我便玩单人纸牌游戏。我玩的纸牌,在右上角有一个盲文符号,可以轻易分辨出是张什么牌。 如果有孩子们在旁边,同他们做各种游戏真是快乐不过了。哪怕是很小的孩子,我都愿意和他们一起玩。我喜欢他们,他们也很喜欢我。他们当我的向导,带着我到处走,把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告诉我。小孩子们不能用手指拼字。有时唇读也未能弄明白他们的话,只好依赖手势。每逢我误解了他们的意思,干错了事,他们就会哄然大笑,于是哑剧就得再次从头做起。我也常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做游戏,和他们在一起很快乐,时间也过得很快。 博物馆和艺术馆也是乐趣和灵感的来源。许多人满怀疑惑,我不用眼睛,仅用手,能感觉出一块冰凉的大理石所表现的动作、感情和美?的确!我的确能从抚摸这些典雅的艺术品中获得真正的乐趣。当我的指尖触摸到这些艺术品的线条时,就能感受到艺术家们所要表达的思想。我从神话英雄雕像脸中,感觉他的爱和恨、勇敢和爱情,正如我能从活人的脸上摸出人的情感和品格一样。从狄安娜雕像的神态上,我体会到森林中的秀美和自由,足以驯服猛狮,克服最强烈的感情的精神;维纳斯雕像的安详和优雅的曲线,使我的灵魂充满了喜悦,而巴雷的铜像则把丛林的秘密显示出来。 在我书房的墙上有一幅荷马的圆雕,挂得很低,顺手就能摸到。我常以崇敬的心情抚摸他英俊而忧伤的面庞。我对他庄严的额上每一道皱纹都了如指掌——如同他生命的年轮,刻着忧患的印迹。在冰冷的灰石中,他那一双盲眼仍然在为他自己心爱的希腊寻求光明与蓝天,然而结果总是归于失望。那美丽的嘴角,坚定、真实而且柔和。这是一张饱经忧患诗人的脸庞。啊!我能充分了解他一生的遗憾,那个犹如漫漫长夜的时代:哦,黑暗、黑暗,在这正午刺眼的阳光下,绝对黑暗、全然黑暗,永无光明的希望! 我仿佛听见荷马在歌唱,从一个营帐行吟到另一个营帐,探着步子摸索着。他歌唱生活、爱情和战争,歌唱一个英雄民族的光辉业绩。这奇伟雄壮的歌,使盲诗人赢得了不朽的桂冠和万世的景仰。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手对雕塑美的欣赏比眼睛更敏感。我以为触觉比视觉更能对曲线的节奏感体会人微。不管是否如此,我自认为自己可以从希腊的大理石神像上觉察出古希腊人情绪的起伏波动。 欣赏歌剧是比较少有的一种娱乐。我喜欢舞台上正在上演时,有人给我讲述剧情,这比之读剧本要有趣味得多,因为这样我常常会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我曾有幸会见过几位著名的演员,他们演技高超,能使你忘却此时此境,被他们带到了罗曼蒂克的古代去。埃伦。特里小姐具有非凡的艺术才能,有一次,她正在扮演一名我们心目中理想的王后,我被允许抚摸她的脸和服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神情足以消解最大的悲哀。亨利。欧文勋爵穿着国王服饰站在她的身旁,他的行为举止无不显露出超群出众的才智。在他扮演的国王的脸上,有一种冷漠、无法捉摸的悲愤神情,令我永远不能忘怀。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戏的情景。那是12年前的事情,莱斯莉正在波士顿,莎莉文小姐带我去看她演出的《王子与贫儿》。我无法忘记剧场所充满的喜怒哀乐,随着剧情的发展,观众一会儿喜,一会儿悲,这位小演员也演得惟妙惟肖。 散场后,我被允许到后台去见这位穿着华丽戏装的演员。她站在那里向我微笑,一头金发披散在肩上。虽然刚刚结束演出,她一点儿也没有疲惫和不愿见人的样子。 那时,我才会开始说话,之前我反复练习说出她的名字,直到我可以清楚地说出来。 当她听懂了我说出的几个字时,高兴地伸出手来欢迎我,表示很高兴能与我相识,我也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