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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卷二十九 晋臣传第十七(2)



  天福八年秋,出帝幸大年庄还,置酒延广第。延广所进器服、鞍马、茶床、椅 榻皆裹金银,饰以龙凤。又进帛五千匹,绵一千四百两,马二十二匹,玉鞍、衣袭、 犀玉、金带等,请赐从官,自皇弟重睿,下至伴食刺史、重睿从者各有差。帝亦赐 延广及其母、妻、从事、押衙、孔目官等称是。时天下旱、蝗,民饿死者岁十数万, 而君臣穷极奢侈以相夸尚如此。

  明年春,契丹入寇,延广从出帝北征为御营使,相拒澶、魏之间。先锋石公霸 遇虏于戚城,高行周、符彦卿兵少不能救,驰骑促延广益兵,延广按兵不动。三将 被围数重,帝自御军救之,三将得出,皆泣诉。然延广方握亲兵,恃功恣横,诸将 皆由其节度,帝亦不能制也。契丹尝呼晋人曰:“景延广唤我来,何不速战?”是 时,诸将皆力战,而延广未尝见敌。契丹已去,延广独闭壁不敢出。自延广一言而 契丹与晋交恶,凡号令征伐一出延广,晋大臣皆不得与,故契丹凡所书檄,未尝不 以延广为言。契丹去,出帝还京师,乃出延广为河南尹,留守西京。明年,出帝幸 澶渊,以延广从,皆无功。

  延广居洛阳,郁郁不得志。见晋日削,度必不能支契丹,乃为长夜之饮,大治 第宅,园置妓乐,惟意所为。后帝亦追悔,遣供奉官张晖奉表称臣以求和,德光报 曰:“使桑维翰、景延广来,而割镇、定与我,乃可和。”晋知其不可,乃止。契 丹至中渡,延广屯河阳,闻杜重威降,乃还。

  德光犯 京师,行至相州,遣骑兵数千杂晋军渡河趋洛,以取延广,戒曰:“延 广南奔吴,西走蜀,必追而取之。”而延广顾虑其家,未能引决,虏骑奄至,乃与 从事阎丕驰骑见德光于封丘,并丕见锁。延广曰:“丕,臣从事也,以职相随,何 罪而见锁?”丕乃得释。德光责延广曰:“南北失欢,皆因尔也。”召乔莹质其前 言,延广初不服,莹从衣领中出所藏书,延广乃服。因以十事责延广,每服一事, 授一牙筹,授至八筹,延广以面伏地,不能仰视,遂叱而锁之。将送之北行,至陈 桥,止民家。夜分,延广伺守者殆,引手扼吭而死,时年五十六。汉高祖时,赠侍 中。

  呜呼,自古祸福成败之理,未有如晋氏之明验也!其始以契丹而兴,终为契丹 所灭。然方其以逆抗顺,大事未集,孤城被围,外无救援,而徒将一介之命,持片 舌之强,能使契丹空国兴师,应若符契,出危解难,遂成晋氏,当是之时,维翰之 力为多。及少主新立,衅结兵连,败约起争,发自延广。然则晋氏之事,维翰成之, 延广坏之,二人之用心者异,而其受祸也同,其故何哉?盖夫本末不顺而与夷狄共 事者,常见其祸,未见其福也。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吴峦

  吴峦,字宝川,郓州卢县人也。少举明经不中,清泰中为大同沙彦珣节度判官。 晋高祖起太原,召契丹为援,契丹过云州,彦珣出城迎谒,为契丹所虏。城中推峦 主州事,峦即闭门拒守,契丹以兵围之。高祖入立,以云州入于契丹,而峦犹守城 不下,契丹围之凡七月。高祖义峦所为,乃以书告契丹,使解兵去。高祖召峦,以 为武宁军节度副使、谏议大夫、复州防御使。

  出帝即位,与契丹绝盟,河北诸州皆警,以谓贝州水陆之冲,缓急可以转饷, 乃积刍粟数十万,以王令温为永清军节度使。令温牙将邵珂,素骄很难制,令温夺 其职。珂闲居无憀,乃阴使人亡入契丹,言贝州积粟多而无兵守,可取。令温以事 朝京师,心颇疑珂,乃质其子崇范以自随。晋大臣以峦前守云州七月,契丹不能下, 乃遣峦驰驿代令温守贝州。峦善抚士卒,会天大寒,裂其帷幄以衣士卒,士卒皆爱 之。珂因求见蛮,愿自效,峦推心信之。开运元年正月,契丹南寇,围贝州,峦命 珂守南门。契丹围三日,四面急攻之,峦从城上投薪草焚其梯冲殆尽。已而珂自南 门引契丹入,峦守东门方战,而左右报珂反,峦顾城中已乱,即投井死。而令温家 属为契丹所虏,出帝悯之,以令温为武胜军节度使,后累历方镇,周显德中卒。令 温,瀛州河间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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