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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斯·布尔巴(第07节)(5)



    哥萨克们大伙儿都乐了。许多人许久还摇着头,说:“波波维奇真行!他要是挖苦什么人,那可真是……”不过,到底“真是”什么,哥萨克们没有说出来。

    “往后退,快从城下往后退!”团长喊道,因为波兰人仿佛再也受不住这些挖苦的话,联队长在挥手下命令了。

    哥萨克们刚一让开,城上就射下来一连串的橙弹。城头上许多人奔跑着,白发苍苍的总督也骑着马出现了。城开了,军队冲出来了。最先是一队穿绣衣的膘骑兵并辔前进。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穿锁子甲的兵,然后是手持长矛的甲胃兵,再后是戴铜盔的兵,再后是一些上流绅士单独地跃马而行,每人按照着自己的趣味穿着各色服装。骄做的绅士们不愿意和别人一起编在队伍里,凡是不属于任何队伍的人,就独自一人带着自己的仆人骑着马走,然后又是队伍,他们后面是旗手;旗手后面又是队伍,那个精强力壮的联队长骑着马;而殿在全军之后的,是那个矮个子联队长骑在马上。

    “别让他们列成纵队!”团长喊道,“全军一齐向他们出击!放弃其余的城门!狄塔烈夫支营队从侧面进攻!佳季基夫支营队从另外一个侧面进攻!向后方出击,库库卞科和巴雷伏达!扰乱他们,扰乱他们,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于是哥萨克们从四面八方攻上去,把他们打得首尾不能相顾,并且连自己的阵势也打乱了。甚至没有让敌人有时间开枪;立刻就用刀和长矛于了起来。大家扭作一,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来显一下身手。杰米德-波波维奇刺死了三个兵,把两个上流绅士打下马来,说:“多么好的马啊!我早就想弄到几匹这样的马了!”他把马远远的赶到原野上去,叫站在那边的几个哥萨克截住它们。然后他又冲到人堆里去,重新找上那两个被他打下马来的绅士,打死了一个,用套索套住另外上个的脖子,把他缚在马鞍上,从那人身上取下一把附有贵重的柄的马刀,又从他的腰带上解下一个装满金币的钱袋,然后拖着他跑过整个原野。柯比塔,一个还很年轻的好哥萨克,也跟波兰军队中一个顶勇敢的人打起来了,他们厮杀了许久。终于徒手肉搏起来。哥萨克就快要制胜,已经把对方按倒在地上,用锐利的土耳其制短刀刺进他的胸膛,可是自己也没有提防背后有人暗算。立刻有一颗火热的子弹射中了他的太阳穴。打死他的是波兰绅士中最有名望的,是一个最漂亮的、出身旧王族的骑士。他象一棵秀挺的白杨,昂然骑在一匹暗褐色的马上。他已经立过无数次豪勇无双的战功;他把两个查波罗什人劈成两半;把一个好哥萨克菲约陀尔-柯尔查连人带马一起翻倒在地上,然后在马上开了一枪,用长矛刺死了马后面的哥萨克;砍掉了许多人的脑袋和胳膊,又一枪打中柯比塔的太阳穴,使他倒下了。

    “我真想跟这个家伙较量较量呢!”聂扎玛伊诺夫支营队的队长库库卞科喊道。他把马一夹,就直向那波兰绅士的背后飞驰过去,大喝了一声,有站在附近的人听到这种非人间的喊叫都吓得浑身股粟起来。波兰人想突然拨转马头,迎上前去:可是马不听他的使唤,被可怕的喊叫吓昏了,向斜刺里窜过去,接着库库卞科就一枪打倒了他。一颗火热的子弹穿进他的肩呷骨,他从马上滚了下来。可是即使到了这当口,波兰人也还是顽强不屈,他还想给敌人一击,然而他的手没有力气了,一松手,马刀掉落在地上。库库卞科双手举起沉重的两刃刀,一直劈进那两片苍白的嘴唇中间。两刃刀打落了两只白糖般洁白的牙齿,把舌头切成两半,刀尖从咽喉骨穿通过去,一直深深地插进了土里。这样就永远把他钉在潮湿的地上了。象河边的蔓越橘般殷红的高贵的贵族的血,象泉水般向上迸溅出来:染红了他的整件绣着金花的黄色战袍。库库卞科抛开了他,率领自己的聂扎玛伊诺夫支营队又杀到另外一堆人群里去了。

    “哎呀,把这么贵重的一身服装原封不动地扔下了!”乌曼支营队的队长鲍罗达推离开自己的队伍,骑马走到被库库卞科杀死的那个波兰绅士躺着的地方,说:“我亲手杀死了七个波兰绅士,可还没有看见有谁穿过这样好的服装。”

    于是鲍罗达推被贪欲迷惑住了:他弯下身去脱掉那人的贵重的甲胄,已经摘下了一把攘嵌着天然色宝石的土耳其制短刀,从腰带上解下装满金币的钱袋,从怀里取出一只装有精致的衬衣、贵重的银饰和小心珍藏留作纪念的少女鬃发的提包,鲍罗达推没有发觉一个红鼻子旗手从他背后偷袭过来,这个旗手曾经两次被他打下马来,并且挨了永远不会忘记的沉重的一击。这人这一次憋足了劲,抡起马刀,一下砍在他的弯倒的脖子上。贪婪不会给哥萨克带来好处:坚强的头颅不翼而飞,无头尸横卧在地上,鲜血溅满了远近的土地。严峻的哥萨克灵魂往高空飞去了,他温怒着,抱恨着,同时奇怪这么快他就会飞离了这样壮健的身体。旗手没有来得及抓住队长的额发,把脑袋缚在马鞍上,严峻的复仇者已经飞马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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