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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第二部 第十章)(3)


    “再等两分钟,亲爱的伊万·费奥多罗维奇,如果你允许的话,”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尊严地转向自己的丈夫说,“我觉得,他浑身在发烧,尽说胡话;我根据他的眼神深信这一点;不能这样撇下他。列夫·尼古拉耳维奇!今天不送他去彼得堡,可以让他住您这儿吗?cherprince*,您觉得无聊吗?”不知什么缘故她突然问ω公爵,“到这儿来,亚历山德拉,把头发整理一下,我的孩子。”

    她为亚历山德拉整理了一下没什么必要整理的头发,吻了她;叫她就是为了这点。

    “我认为您在精神上是能发展的……”伊波利特从沉思状态中醒悟过来。又说起来,“对!我想要说什么,”他仿佛突然回忆起什么,兴奋地说,“布尔多夫斯基真心想维护自己的母亲,不对吗?结果他却使她蒙受了耻辱。公爵想要帮助布尔多夫斯基,出于一颗纯洁的心向他提供温柔的友情和金钱,大概,他是你们所有的人中唯一没有厌弃布尔多夫斯基的人,可是他们俩都像真正的敌人一样彼此势不两立……哈一哈一哈!你们全都敌视布尔多夫斯基,就因为在你们看来对待自己的母亲不体面,不优雅,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因为所有你们这些人都十分喜爱形式的优美和高雅,只赞成这点,不对吗?(我早就料想,你们就只要这点!)好吧,那么你们要知道,你们中也许没有一个人像布尔多夫斯基那样爱他的母亲!公爵,我知道,您通过加涅奇卡暗中寄钱给布尔多夫斯基的母亲,我敢打赌(嘻一嘻一嘻!他歇斯底里地笑着),我敢打赌,布尔多夫斯基现在都要指责您采取的形式不得体和不尊敬他的母亲,真的是这样,哈一哈一哈!”

    这时他又喘不过气来,咳起嗽来。

    “怎么,完了!现在全说出来了,说完了?好了,现在去睡觉吗,你有烧,”叶莉扎维塔·普罗利菲耶夫娜一直不安地望着他,这时便迫不及待地打断说,“啊,天哪!他还在说!”

    “您好像在笑吧?您干嘛老是笑话我?我发觉,您一直在嘲笑我,”突然他惴惴不安和气冲冲地对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说,而他确实是在笑。

    “我只是想问您,先生……伊波利特……对不起,我忘了您的姓了。”

    “捷连季耶夫先生,”公爵说。

    “对了,是捷连季耶夫,公爵,谢谢您,您刚才说过了,可我却忘得一干二净……我想问您,捷连季耶夫先生,我听说,您认为,您只要从窗口向老百姓讲上一刻钟话,他们马上就会同意您的一切主张,而且立即跟在您后面

    *法语:亲爱的公爵。,这是真的吗?”

    “非常可能,我是说过的……”伊波利特仿佛想起了什么,回答说。“肯定说过的。”他突然又补了一句,又活跃起来,坚定地望了一眼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那又怎么样?”

    “完全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一下,补充一下情况。”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不再说了,但伊波利特仍然望着他,不耐烦地等着他继续说。

    “怎么样,说完了,是吗?”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问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快点说完吧,老兄,他该去睡了。是不是不会结束?(她恼火得不得了。)”

    “也许,我很不反对补充几句,”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微笑着继续说,我从您的同伙那里听到的一切,捷连季耶夫先生,还有刚才您以不容置疑的阐明的一切,据我看,可以归结为权利至上论,首先是权利,不顾一切,乃至排除一切,甚至可能在研究权利是什么之前就要求权利。也许我说得不对。”

    “当然您锗了,我甚至不明白您说的……接下去呢?”在露台角落里也响起了絮语声。列别杰夫的外甥低声咕哝着什么。

    “接下去几乎没有什么了,”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继续说,“我只想指出,从此出发事情可能会直接转到强权论上面去,也就是个人的拳头和个人的欲望的权利,其实,世界上很多事情就常常是这样告终的。普鲁东就是主张强权的。美国南北战争中许多最进步的自由主义者宣布自己拥护种植场主,业主认为,黑奴总是黑奴,是比白种人低等的种族,因此强权应属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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