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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第二部 第八章)(2)



    “在我们所谓的神圣的俄罗斯,在我们改革和共同发挥主动性的时代,在发扬民族性和每年输出国外几亿卢布的时代,在鼓励工业和劳动力陷于瘫痪的时代!等等,等等,在这个不胜枚举其特征的时代,怪事层出不穷,因此,先生们,还是言归正传。这件奇闻轶事发生在过去我国的地主贵族(deprofundis*!)的一位后裔身上。他属于这样一类后裔:他们的祖父在轮盘赌中输了个精光,他们的父亲迫不得已去当士官、尉官,通常因无意弄错了公款受到审判而死去,他们的孩子犹如我们故事的主人公:或者长成白痴,或者甚至陷进刑事案件中,不过,陪审员们总以希望他们吸取教训和改正为之辩解开脱;或者,最后则做出一些使公众惊讶和使我们这个本来已够可耻的时代再添加耻辱的事来。我们的后裔在半年前像外国人那样套着鞋罩,穿着什么里衬都没有的外套冻得瑟瑟抖,冬天里从瑞士回到俄罗斯,他是在那里治白痴病的(sic**!)应该承认,他是很走运的人,且不

    *法语,原为“深度,深奥”等意,此处可理解为“真奥妙”。**英语,意为:“原来如此!”。说他在瑞士治疗的那种有趣的疾病(请设想一下,自痴病能治好吗?!!),他自身的经历倒颇能证明俄罗斯一句谚语的正确性:‘福星只照有福人!’你们自己想想:这位爵爷的父亲是个中尉,据说,他玩牌时把全连的军饷的都‘突然弄丢’了,也可能是因为对下属滥用体罚,(诸位还记得旧时代吧!),于是受到了审判,随之便亡故了。当时我们的主人公还是个襁褓婴儿。一位十分富有的俄罗斯地主出于慈悲收养了他。这位俄罗斯地主……我们暂且称他帕某,在过去的黄金时代拥有“四千魂灵”(四个魂灵!诸位,你们明白这种表达的含义吗?我不明白。应该查查详解辞典,真是‘住事历历,却欲信还疑’)。他看来是属于俄罗斯游手好闲的寄生虫这一类人,一直在国外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夏天在矿泉疗养,冬天在巴黎的夏朵一德一弗勒尔*寻欢作乐,一辈子不计其数的钱财花在那里。可以肯定地说,过去农奴的全部租赋至少有三分之气落到了夏朵一德一弗勒尔的老板手中(真是个有福之人呀!)。不论怎么说,无忧无虑的帕某照公爵的那一套培养着这个孤苦伶仃的小爷们,为他雇了家庭教师,无疑,还有漂亮的家庭女教师,那都是顺便从巴黎带回来的。可是这末代贵族后裔却是个白痴。夏朵一德一弗勒尔来的家庭女教师也无能为力,一直到20岁我们的受教育者还没有学会任何语言,包括俄语在内。不过,后面这一点是情有可原的。后来,帕某那俄罗斯农奴主的头脑里忽发奇想,认为在瑞士可以把白痴教聪明,这种幻想其实也是合乎逻辑的,因为这位寄生虫和大财主自然会认为,只要有钱连聪明也可以在市场上买得到,何况是在瑞士。结果在瑞士一位著名的教授那里治疗了五年,钱花了成千上万,白痴当然并没有变聪明,但据说毕竟开始像个人样了,无疑,这是勉勉强强的。突然帕某粹然去世,当然,没有任何遗嘱;产业方面的事务照例是一团乱麻,贪婪的继承者有一大堆,对他们来说已经丝毫也顾不上靠接济在瑞士治痴呆病的末代贵族后裔。这后裔虽说是白痴,却也曾试着蒙骗自己的教授,据说,他对教授隐瞒了自己恩人的死讯,有两年在那里白白揩油接受治疗。但是教授本人就是个十足的大骗子,终于被自己这个25岁的寄生虫身无分文、尤其是惊人的食欲吓坏了,于是便让他穿上自己的旧鞋罩,送给他自己的旧外套,出

    *俄语里一词可作“魂灵”、“农奴”等解。果戈理的小说《死魂灵》意即“死农奴”。**法语俄译音,意为“花之宫”。于慈悲打发他上了三等车厢,nachRusslaIld*,将他逐出瑞士,如释重负。我们的主人公似乎是要背运了。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命运女神弗尔图挪让整省整省的人饿死,却把自己全部的圣餐一下子都赐给了这位贵族后裔,就如克雷洛夫寓言中的乌云飞越干旱的日野,却化作倾盆大雨落进了大洋。几乎就在他从瑞士来到彼得堡的那一刻,他母亲(当然,是商人家庭出身)的一个亲戚在莫斯科死了,这是个没有子嗣的孤老头,商人,大胡子)分裂派教徒,他留下了好几百万的遗产,这是不容争议的,不折不扣的、现成提供的一笔遗产(要是给你我有多好,读者!),就这么全都留给了我们这位后裔,我们这位在瑞士治痴呆病的贵族!这一下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在我们这位套着鞋罩、曾经追求一位有名的美人靠情妇的后裔周围,突然匹集起一大群亲朋好友,甚至也还有攀亲附戚的,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一群名门千金,她们渴望能与这位爵爷缔结合法婚姻,还有谁比他更好的呢:贵族,百万富翁、白痴、集所有的身份于一身,这样的丈夫点着灯也无处找吗,定做也做不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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