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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谋秘计梦一场(4)

朱九真高兴了起来,道:“好!”领着他们径往灵獒营。张无忌远远在后,但见三人又说又笑,却听不见说些甚么,当下也跟入了狗场。原来朱九真是朱子柳的后人。那姓武的少女名叫武青婴,是武三通的后人,属于武修文一系。武三通和朱子柳都是一灯大师的弟子,武功原是一路。但百余年后传了几代,两家所学便各有增益变化。武敦儒、武修文兄弟拜大侠郭靖为师,虽也学过“一阳指”,但武功近于九指神丐洪七公一派刚猛的路子。那青年卫璧是朱九真的表哥,他人既英俊,性子又温柔和顺,是以朱九真和武青婴芳心可可,暗中都爱上了他。朱武二女年龄相若,人均美艳,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家传的武学又是不相上下,两三年前就给昆仑一带的武林中人合称为“雪岭双姝”。她二人暗中早就较上了劲,偏生卫璧觉得熊掌与鱼,难以取舍,因此只要三人走上了一起,面子上虽然客客气气,但二女唇枪舌剑,却谁也不肯让谁。只是武青婴较为含蓄不露,反正她与卫璧同门学艺,日夕相见,比之朱九真要多占便宜。朱九真命饲养群犬的狗仆放了众猛犬出来。诸犬听令行事,无不凛遵。卫璧不住口的称赞。朱九真很是得意。武青婴抿嘴笑道:“师哥,你将来是‘冠军’呢还是‘骠骑’啊?”卫璧一怔,道:“你说甚么?”武青婴道:“你这么听真姊的话,真姊还不赏你一个‘冠军将军’或是‘骠骑将军’甚么的封号么?只不过要小心她的鞭子才是。”

卫璧俊脸通红,眉间微有恼色,呸的一声,道:“胡说八道,你骂我是狗吗?”武青婴微笑道:“众将军长侍美人妆台,摇尾乞怜,有趣得紧啊,有甚么不好?”朱九真愠道:“他倘若是狗子,他的师妹不知是甚么?”

张无忌听到这里,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但随即知道失态,急忙掩嘴转身。

武青婴满肚怒气,但不便向朱九真正面发作,站起身来,说道:“真姊,你府上的小厮可真有规矩。咱们在说笑,这些低三下四之人居然在旁边偷听,还敢笑上一声两声。师哥,我先回家去啦。”朱九真忽然想起张无忌曾一掌打死了她的“左将军”,手上劲力倒也不小,笑道:“青妹,你不用生气,也别瞧不起这个小厮。你武家功夫虽高,倘若三招之内能打倒这个低三下四的小厮,我才当真服了你。”

武青婴道:“哼,这样的人也配我出手么?真姊,你不能这般瞧我不起。”

张无忌忍不住大声道:“武姑娘,我也是父母所生,便不是人么?你难道又是甚么神仙菩萨、公主娘娘了?”武青婴一眼也不瞧他,却向卫璧道:“师哥,你让我受这小厮的抢白,也不帮我。”

卫璧见着她娇滴滴的楚楚神态,心中早就软了,他心底虽对雪岭双姝无分轩轾,可是知道师父武功深不可测,自己蒙他传授的最多不过十之一二,要学绝世功夫,非讨师妹的欢心不可,当下对朱九真笑道:“表妹,这个小厮的武功很不差吗?让我考考他成不成?”

朱九真明知他是在帮师妹,但转念一想:“这姓张的小子不知是甚么来路,让表哥逼出他的根底来也好。”便道:“好啊,让他领教一下武家的绝学,那是再好也没有了,这人啊,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甚么门派的弟子。”卫璧奇道:“这小厮所学的,不是府上的武功么?”朱九真向张无忌道:“你跟表少爷说,你师父是谁,是哪一派的门下。”

张无忌心想:“你们这般轻视于我,我岂能说起父母的门派,羞辱太师父和死去的父母?何况我又没当真好好练过武当派的功夫。”便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流落江湖,没学过甚么武功,只小时候我爹爹指点过我一点儿。”朱九真道:“你爹爹叫甚么名字?是甚么门派的?”张无忌摇头道:“我不能说。”卫璧笑道:“以咱们三人的眼光,还瞧他不出么?”缓步走到场中,笑道:“小子,你来接我三招试试。”说着转头向武青婴使个眼色,意思是说:“师妹莫恼,我狠狠打这小子一顿给你消气。”

陷身在情网中的男女,对情人的一言一动、一颦一笑,无不留心在意,卫璧这一个眼色的含意,尽教朱九真瞧在眼里。她见张无忌不肯下场,向他招招手,叫他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表哥武功很强,你不用想胜他,只须挡得他三招,就算是给我挣面子。”说着在他肩头拍了拍,意示鼓励。张无忌原知不是卫璧的敌手,若是下场跟他放对,徒然自取其辱,不过让他们开心一场而已,但一站到了朱九真面前,已不禁意乱情迷,再听她软语叮嘱,香泽微闻,哪里还有主意?心中只想:“小姐吩咐下来,再艰难凶险的事也要拚命去干,挨几下拳脚又算得甚么?”迷迷惘惘的走到卫璧面前,呆呆的站着。卫璧笑道:“小子,接招!”拍拍两声,打了他两记耳光。这两掌来得好快,张无忌待要伸手架挡,脸上早已挨打,双颊都肿起了红红的指印。卫璧既知他并非朱家传授的武功,不怕削了朱九真和舅父、舅母的面子,下手便不容情,但这两掌也没真使上内力,否则早将他打得齿落颊碎,昏晕过去。朱九真叫道:“无忌,还招啊!”张无忌听得小姐的叫声,精神一振,呼的一拳打了出去。卫璧侧身避开,赞道:“好小子,还有两下子!”闪身跃到他的背后。张无忌急忙转身,那知卫璧出手如电,已抓住他的后领,举臂将他高高提起,笑道:“跌个狗吃屎!”用力往地下摔去。

张无忌虽跟谢逊学过几年武功,但一来当时年纪太小,二来谢逊只叫他记忆口诀和招数,不求实战对拆,遇上了卫璧这等出自名门的弟子,自是缚手缚脚,半点也施展不开。给他这么一摔,想要伸出手足撑持,已然不及,砰的一响,额头和鼻子重重撞在地下,鲜血长流。

武青婴拍手叫好,格格娇笑,说道:“真姊,我武家的武功还成么?”朱九真又羞又恼,若说武家的功夫不好,不免得罪了卫璧,说他好罢,却又气不过武青婴,只好寒着脸不作声。张无忌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向朱九真望了一眼,见她秀眉紧蹙,心道:“我便送了性命,也不能让小姐失了面子。”只听卫璧笑道:“表妹,这小子连三脚猫的功夫也不会,说甚么门派?”张无忌突然冲上,飞脚往他小腹上踢去。卫璧笑着叫声:“啊哟!”身子向后微仰,避开了他这一脚,跟着左手倏地伸出,抓住他踢出后尚未收回的右脚,往外一摔。这一下只用了三成力,但张无忌还是如箭离弦,平平往墙上撞去。他危急中身子用力一跃,这才背脊先撞上墙,虽免头骨破裂之祸,但背上已痛得宛如每根骨头都要断裂,便如一团烂泥般堆在墙边,再也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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