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处方(第二十四节)(5)
时间:2022-12-08 作者:毕淑敏 点击:次
母亲这时开始为我张罗女朋友。我一个都看不中,因为她们同我的梦中情人相差太远。而且我对真正的女人一点都不感兴趣,只对我母亲一个人充满爱心。 事情并未到这儿结束,内心的魔王越来越指使我行动。我不只一回地冲动起来,居然想在我母亲身上,照着梦境实践一回。真的做一回,只一回,看和梦中是不是一样味道……它像一只喇叭,不停地对我说,声音越来越大…… 我拼命地往外面跑,不敢回家,生怕自己失去最后的控制……我知道,我就决控制不住了…… 就在这时,小江苏出现了,他去看库房,我找到了一个摆脱母亲的机会。而且小江苏身上,有一股邪气。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感觉到了他的吸引人。他既是男人,又是女人,我可以在他身上发泄我的欲望,又完全可以排除和母亲在一起的幻想。他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东西。他有一种无精打采懒洋洋的魔力。 小江苏刚开始不干,但我很快发现他非常需要钱。他在抽海洛因。我说,这有什么意思?他说,大哥,只要你给了我钱,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吸一回,就会觉得原来过不下去的日子,变得轻松起来。 我给了他钱,和他成就了那事。这是全新的体验,和梦中根本不一样,所以也无法比较。我高兴极了,我终于用个江苏成功地把母亲自梦中赶走,我避免了一桩大罪恶…… 我开始和小江苏一起吸毒,之后作那件事,就更有神仙的味道。我的母亲不会吸毒,所以她永远也不会在我新的生活梦境里出现,。 这下保险了。而且随着吸毒的量越来越大,我发现那方面的能力,差多了。我很高兴,我和一般的男人不同,他们把这儿当成命根子,天老大,它是老二。我把它看成累赘,所以海洛因能伤它,我喜出望外,巴不得的。我越吸越多,盼望海洛因早点把我阉了,我就可以早点回到我妈怀里,那真是我一生最幸神的日子。不是小江苏毁了我,是小江苏救了我。我怎么能过河拆桥,不谢谢恩人?所以我得给小江苏钱。 我妈送我到戒毒医院,她是瞎忙活。但是这样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了,我挺高兴。 出了院以后,她要把我送到乡下去。让我自己养活自己,真是开玩笑。我自校夯干过活,现在身子都淘虚空了,让我干活,门也没有啊。我是过一天算一天,和我妈在一次儿,她就有办法养活我。要是没办法了,就死。和我妈死在一起。要是我先死,我相信她马上就跟了我来。要是她先死,没人养活我,我也得死,不过我不敢自杀,胆小,下不了手。 简方宁评注———— 病态人格。 对某些人,知道了他的家庭,就知道了他的病。弗洛伊德认为解剖学界定一切,当然有些绝对。但是,如果你知道了一块土壤是贫瘠还是肥沃,你对它上面生长的植物,在通常状态下的长势,大体上就有一个判断了。 他的父亲是一个怯懦而没有责任感的人。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很容易使得男孩在家中和社会中“失范”、Anomie,来源于希腊语,指一种反常的社会状态。当我们要铸造坚硬的金属时,需要“范”,是榜样和模子的意思。比如“钱范”、“铜范”等。“范”字是草字头,说明它本身并不一定非常硬,但它一定是规矩而有匡正力的。古语说,陶冶者,必模范为形。 如果人的一只胳膊断了,另一只胳膊就会代偿性地强壮起来。在没有父亲的家庭,母亲必须负起养育的全部责任。假如这个母亲不具备男人和女人最基本的优点,孩子就在茫然中“失范”。 爱自己的母亲,这并没有罪过。即使母亲作为性的符号,在梦中出现,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耻辱。如果我们有更健全的心理咨询,也许可在萌芽状态将它纠正。 梦是一种心理现象,梦是人类思维平衡的基本要求。在实验中,如果不让人做梦,人一做梦就把他打醒起来,连续五天以后,人就变得烦躁愤怒,甚至出现幻觉。 所以梦不是事实,也不是罪恶。 在梦中,希望是带着脸谱出现的,梦曲折地表达愿望,并不负现实中的责任。 孩子生理上成熟的时候,却伴以心理上的幼稚,是一种大悲哀、大危险。这仲幼稚型的人格,事无主动,缺乏自我约束能力,极易忧郁和爆发,志向远大。却没有任何付诸实施的具体行动。 他一事无成,每天沉浸在色情的想象中,无以自拔,就迷恋上了酒精。酒精其实是一种轻型的毒品,在这种成瘾的过程中,他感到欣快和麻木。那种精神上不得填充的空虚感,被酒精的火焰占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