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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斑王

  又到了十五月圆的夜晚,那皎洁的一轮明月,又撩动我久违的心绪,我又思念大海的故乡了。

  梦里多少回,故乡闪烁的渔火也如我跳动的心,那夜半的歌声是如此伤感,是人称钓斑王歪着头哼的渔歌。夜半的海面任夏日再热,终究是有些微风,使人白天里烦闷的心透满凉意。老实说,夏日里我讨厌白天,尽管是热火朝天男女担沙挑土,使人深感炽热的,让人迫仄。我天生喜爱凉气,钓斑王,你的小夜曲把我的睡意抹去。

  “什么鱼儿像皮带那样长?”钓斑王今晚的喉咙略带嘶哑,或者那“五加白”的酒在发酵,但是他的渔歌从来不会中断。他已暮年,孑孓单身,与我同村共巷,他走路的脚步声骗不了我,那木屐的克石声时常把我搞醒。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女人踏入他的家门,尽管他经常哼着渔歌。

  他的钓鱼船在乡里是特别的,是拖虾的跳白船,船舷最矮的有利虾跳入,但他的船断了尾二舱,而且是漏水的,他边钓边?水;而且他也驼背。在我这个半盐半渔的特色村里,他钓鱼的姿势也具特色。把下钓的胶丝拉得高过头顶,鱼儿吃钓,他很会掌握时间火候,然后用适度的力量一拉,鱼儿是绝对上钩的。

  公社民政同志找过他,他就是不当五保户。他仅靠钓鱼过日子,将近半个世纪。

  那年月,盐渔民全靠公社发给的粮油糖煤油证度日,可是钓斑王就是不领取。那时候我不懂事戏弄他是傻瓜,现在想起来他真个是倔而有志的渔汉。

  往事如烟,我怀念钓斑王!我爱听他夜半的渔曲,他那略有激颤的内喉是出于肺腑的天然歌韵。我想现今的四大天王也可以汲收他的倔朴的音乐修养。这音乐修养来自生他养他的永远平静的考洲洋。

  夜半歌声谁还唱?

  虽然他没有后人,他先前做梦也幻想不到有人记录他,而且他的极端平凡的点滴能够坦然地登陆中国短文学网…他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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