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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难死易(4)



  他张开眼,发觉自己乃是置身在一间粗陋而窄小的房屋中。

  红日满窗,但房中却无人迹,只有外面不时传入一阵阵模糊的人语,还有一阵阵沉重的铁器相击之声,使得四下充满杀机。

  “这是什么地方,莫非我已被铁中棠出卖了?此刻外面的人正在准备刑具,要逼我口供?”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禁惊愤交集,对铁中棠更大生怒恨之心。他一心以为铁中棠已出卖了他。

  “铁中棠呀铁中棠,只要我今日能逃脱,我便要发誓去取你的性命,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追到!”

  门前挂着的蓝布帘一掀,一个身穿青布短衫,背后拖着一双辫子的少女轻轻走了进来。

  她脂粉不施,装束也十分朴素,但却掩不往那天生的丽质,那剪裁极为合身的青布衣衫,更衬出了她身段的窈窕动人,只是在她面上,却带着一种茫然的冷漠之色,那明亮的眼睛中,也缺少一种她原本应有的灵气。她这美丽的躯壳,总像是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她手里端着一只木盘,幽灵般走了过来,盘上的瓷碗中,药气腾腾,她轻轻将药碗捧到云铮面前。

  云铮挣扎着欠起身子,大声问:“你是什么人?”

  那青衣少女冷冷摇了摇头,口中也不说话,只是将药碗一指,那“意思显然要叫云铮喝下去。

  云铮大怒:“好狠毒的人,他们生怕我伤得太重,不能受刑,是以要将我治好一些,再慢慢折磨于我。”

  那少女正在冷冷的望着他,眼中毫无温暖之意。不禁使云铮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女子必定是仇敌手下。

  “滚出去,谁要吃你的脏药!”

  青衣少女仿佛有些惊奇,但仍然不言不动。

  云铮怒喝着挣扎而起,一手向药碗推去,但是他伤重初醒,哪有丝毫力气,青衣少女玉手一挥,便将他手掌挥退。她手掌乘势而出,握住了云铮的脖子,将那碗药强灌了下去。

  云铮不能挣扎,大怒中喝下了一碗苦药,才待破口大骂,那青衣少女却已转身走了。

  布帘外也是一间卧室,陈设虽简陋却很干净,再外面一间房,显见是起居之室,走出门外,便是一方极大的院子。

  院子里炉火熊熊,四条精赤着上身的大汉,正在打铁,那铁器打击之声,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青衣少女走到院中,一个正在打铁的中年汉子便回过头来,问:“他将药吃下去了么?”

  青衣少女点了点头,那中年大汉叹了口气:“那少年是你义父再三交托给我们的,你必须好生看待人家,不要总是对人冷冷冰冰的样子,教人家看了还以为你对他有什么恶意。”

  他虽然正在作粗贱之事,但说话却甚是沉稳有力,神色也颇有威仪,说完了话,铁锤一挥,又“当当”的敲了下去。

  另一个少年大汉回头道:“师傅,你老人家去歇歇好不,这几件东西又不是太难打造的暗器,你老人家何必自己动手。”

  中年大汉道:“东西虽不难打,但数量大多,寒枫堡又追得太急,我若不动手,就要误了人家寒枫堡的事,咱们跟寒枫堡来往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一次误过期限,这样你赵二叔也有面子。”

  斗室中的云铮见到那青衣少女走出,心中又气又恨,只是吃下去的药,却已吐不出来了。

  他只得忍下气,凝神去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外面断断续续的语声传来:“寒枫堡……追得太急……动手……”

  云铮心头一震:“果然不错,只要我稍一复元,他们就要动手来追问我的口供了。”

  他开始挣扎着自床上坐起,心里充满仇恨:“我死了虽不足惜,但万万不能受到他们的凌辱,更不能让他们知道爹爹的去处,还有铁中棠,你这叛徒,我死了也要寻着你!”

  也不知是复仇的怒火,抑或是那一碗苦药的力量,总之他此刻已陡然增长了不少力气。

  他挣扎着下了地,才发觉自己的伤痕都已被仔细的包扎好了——但他绝不相信这会是那冷冰冰的少女为他包扎的。

  怒火,使得他更为偏激,他不顾一切的冲到窗口,奋身跳了下去,立刻又是一阵骨节欲散的痛苦。

  但是他咬紧牙关,极力忍受,放眼望去,只见窗外便是一片稻田,田的那边,有一条碎石铺成的道路。

  他挣扎着跑了几步,便在稻草中倒卧了下来,暗下松了口气:“幸好他们以为我伤重难支,必定无法逃走,是以才没有派人看守着我,这也是苍大有眼,要助我逃出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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