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吴书·诸葛滕二孙濮阳传(3)
时间:2022-11-27 作者:陈寿 点击:次
若复十数年后,其众必倍于今,而国家劲兵之地,皆已空尽,唯有此见众可以定事。 若不早用之,端坐使老,复十数年,略当损半,而见子弟数不足言。若贼众一倍,而我兵损半,虽复使伊、管图之,未可如何。今不达远虑者,必以此言为迂。夫祸难未至而豫忧虑,此固众人之所迂也。及于难至,然后顿颡,虽有智者,又不能图。此乃古今所病,非独一时。昔吴始以伍员为迂,故难至而不可救。刘景升不能虑十年之后,故无以治其子孙。今恪无具臣之才,而受大吴萧、霍之任,智与众同思不经远,若不及今日为国斥境,俯仰年老,而仇敌更强。欲刎颈谢责,宁有补邪?今闻众人或以百姓尚贫,欲务闲息,此不右其虑其大危而其小勤者也。昔汉祖幸已自有三秦之地,何不闭关守险以自娱乐,空出攻楚,身被创痍,介胄生虮虱,将士厌困苦,岂甘锋刃而忘安宁哉?虑于长久不得两存者耳!每览荆邯说公孙述以进取之图,近风家叔父表陈与贼争竞之计,未尝不喟然叹息也。夙夜反侧,所虑如此,故聊疏愚言,以达二三君子之末。若一朝陨殁志画不立,贵令来世知我所忧,可思于后,“众皆以恪此论欲必为之辞,然莫敢复难。 丹杨太守聂友素与恪善。书谏恪曰:“大行皇帝本有遏东关之计,计未施行。今公辅赞大业,成先帝之志。寇远自送,将士凭赖威德,出身用命,一旦有非常之功,岂非宗庙神灵社稷之福邪!宜且案兵养锐,观衅而动。今乘此势欲复大出,天时未可。而苟任盛意,私心以为不安。”恪题论后,为书答友曰:“足下虽有自然之理,然未见大数。 熟省此论,可以开悟矣。“于是违众出军,大发州郡二十万众,百姓骚动,始失人心。 恪意欲曜威淮南,驱略民人。而诸将或难之曰:“今引军深入,疆场之民,必相率远遁,恐兵劳而功少,不如止围新城。新城困,救必至,至而图之,乃可大获。”恪从其计,回军还围新城。攻守连月,城不拔。士卒疲劳,因暑饮水,泄下、流肿,病者大半,死伤涂地。诸营吏日白病者多,恪以为作,欲斩之,自是莫敢言。恪内惟失计,而耻城不下,忿形于色。将军朱异有所是非,恪怒,立夺其兵。都尉蔡林数陈军计,恪不能用,策马奔魏。魏知战士罢病,乃进救兵。恪引军而去。士卒伤病,流曳道路,或顿仆坑壑,或见略获,存记忿痛,大小呼嗟。而恪宴然自若。出住江渚一月,图起田于浔阳,诏召相衔,徐乃旋师。由此众庶失望,而怨黩兴矣。 秋八月军还,陈兵导从,归入府馆。即召中书令孙嘿,厉声谓曰:“卿等何敢妄数作诏?”嘿惶惧辞出,因病还家。恪征行之后,曹所奏署令长职司,一罢更选,愈治威严,多所罪责,当进见者无不竦息。又改易宿卫,用其亲近。复敕兵严,欲向责、徐。 孙峻因民之多怨,众之所嫌,构恪欲为变,与亮谋,置酒请恪。恪将见之夜,精爽扰动,通夕不寐。明将盥漱,闻水腥臭,侍者授衣,衣服亦臭。恪怪其故,易衣易水,其臭如初,意惆怅不悦。严毕趋出,太衔引其衣,恪曰:“犬不欲我行乎?”还坐,顷刻乃复起,犬又衔其衣,恪令从者逐犬,遂升车。 初,恪将征淮南,有孝子着缞衣入其阁中,从者白之,令外诘问,孝子曰:“不自觉入。”时中外守备,亦悉不见,众皆异之。出行之后,所坐厅事屋栋中折。自新城出住东兴,有白虹见其船,还拜蒋陵,白虹复绕其车。及将见,驻车宫门,峻已伏兵于帷中,恐恪不时入,事泄,自出见恪曰:“使君若尊体不安,自可须后,峻当具白主上。” 欲以尝知恪。恪答曰:“当自力入。”散骑常侍张约、朱恩等密书与恪曰:“今日张设非常,疑有他故。”恪省书而去。未出路门,逢太常滕胤,恪曰:“卒腹痛,不任人。” 胤不知峻阴计,谓恪曰:“君自行旋未见,今上酒请君,君已至门,宜当力进。”恪踌躇而还,剑履上殿。谢亮,还坐。设酒,恪疑未饮,峻因曰:“使君病未善平,当有常服药酒,自可取之。”恪意乃安,别饮所赍酒。酒数行,亮还内,峻起如厕,解长衣,着短服,出曰:“有诏收诸葛恪!”恪惊起,拔剑未得,而峻刀交下。张约从旁斫峻,裁伤左手,峻应手所约断右臂。武卫之士皆趋上殿,峻云:“所取者恪也,今已死。” 悉令复刃,乃除地更饮。 先是,童谣曰:“诸葛恪,芦苇单衣蔑钩落,于何相求成子阁。”成子阁者,反语石子冈也。建业面有长陵,名曰石子冈,葬者依焉。钩落者,校饰革带,世谓之钩络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