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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第二部 第七章)(7)

“这么说,反正您没有向她提出求婚,而且您的自尊心也没有受到伤害。”

“难道您能这么看问题吗!那,自己的良心审判呢?那,被我欺骗,而且……可见,我曾想抛弃的丽莎呢?我对自己,对我整个家族的列祖列宗许下的誓言呢?我可是发誓要重新做人,将功折罪,赎还我过去做的种种卑鄙的事的呀!我求您了,求您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她。也许,只有这事她不能原谅我!我从昨天起就病了。而主要是,好像现在已经一切都完了,索科尔斯基公爵家族中的最后一位公爵肯定要去服苦役了。可怜的丽莎呀!我一直在等您,一整天都在等您,阿尔卡季·马卡罗维奇,因为您是丽莎的哥哥,我要向您公开她还不知道的事。我是一名刑事犯,我参与了伪造某铁路股票的事。”

“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要去服苦役?”我跳起来,恐怖地看着他。他脸上表现出了深深的、阴暗的、极度的忧伤。

“您坐,”他说,自己先在对面的圈椅里坐了下来,“首先,您应当先知道一个事实:一年多以前,在埃姆斯的那个夏天,有丽季娅,有卡捷琳娜·尼古拉耶芙娜,后来是巴黎,正是在那时候,我到巴黎去了两个月,我在巴黎,不用说,正缺钱花。这时候碰巧出现了斯捷别尔科夫,不过,这人我以前就认识他。他借给了我一笔钱,还答应再给,不过他也请我帮他一个忙,他需要一名能工巧匠,能画画,能雕版,能石印,等等,还应该同时是一名化学家和技师——他有用,他有一定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他头一回就说得甚至相当露骨。究竟是什么呢?他摸透了我的性格——这一切我听了就想笑。问题在于我还从小学时代起就认识一个人,现在他是俄国侨民,不过并非俄罗斯血统,正住在汉堡的某个地方。在俄国,他已经有一回被卷进了一件伪造证券案。斯捷别尔科夫属意的正是这个人,但是要找他必须有人介绍,于是他就来找我。我给他写了两行字。写过也就立刻把这事给忘了。后来他又几次三番地遇见我,当时我从他那里拿了总计约三千卢布。关于整个这件事,我真的全忘了。我在这里借他的钱一直都是出借据和有抵押品的,而他则一直在我面前像个奴才似的曲意奉承,可是蓦地,在昨天,我从他那里第一次得知,我是一名刑事犯。”

“什么时候,昨天?”

“就是昨天,咱俩上午,在纳晓金到来之前,在书房里跟他嚷嚷的时候。他头一次,而且已经是一清二楚地、斗胆地向我提到了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我举起手来,本来想打他,可是他却忽然站起来,向我宣布,说我跟他是一伙的,他让我记住,我是他的参与者,我同他一样是个骗子,——总之,这虽然不是他的原话,但却是这个意思。”

“简直胡说八道,但是,这不是凭空捏造吗?”

“不,这不是凭空捏造。今天他到我那去了,向我作了详细的说明。这些股票早就在流通,而且还在继续发行,但是,似乎不知哪出了纰漏。当然,我是局外人,但是,‘要知道,您那时候不是惠予协助,帮忙写了一封信吗,您哪,’——这就是斯捷别尔科夫对我说的话。”

“但是,您并不知道这要干什么呀,或者您知道?”

“知道,”公爵低声回答,低下了眼睛。“就是说,您要晓得,既知道也不知道。我感到好笑,我感到开心。当时,我什么也没有想,更何况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假股票,而且也不是我要做这些假股票的。但是,话又说回来,当时给我的这三千卢布,后来他甚至都没把它算在我欠他的账上,而我也就由他去了。话又说回来,您怎么会知道呢,也许我就是个假币制造者呢?我不可能不知道,我不是小孩;我知道,但是我觉得很开心,于是就帮了一把那些卑鄙的苦役犯们的忙……而且这忙也不是白帮的,拿了人家的钱!可见,我就是一名假币制造者!”

“噢,您就别夸大啦;您有错,但是您夸大其词了!”

“这里,主要是有一个名叫日别尔斯基的人,还是个年轻人,在司法部门工作,是一个类似帮办这样的角色。在这场股票案中——他也是参与者,后来他从那位在汉堡的先生那来找我,不用说都是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压根儿就没提到股票的事……但是,话又说回来,他手里保存着两份我亲笔写的凭证,都是两行字的短信,当然,这也就足以证明了;这是我今天才完全弄明白的。斯捷别尔科夫说,这个日别尔斯基惹了大麻烦:他在那里偷了什么东西,偷了谁的钱,好像是盗用公款什么的,但是他还打算再偷一些,然后携款潜逃,移居国外;因此他还需要八千卢布(不能小于此数),作为资助他移居国外的费用。我从遗产里继承的那部分,可以满足斯捷别尔科夫的要求,可是斯捷别尔科夫说,还必需满足日别尔斯基的要求……总之,除了放弃我在遗产中得到的那部分以外,还差一万卢布——这是他们撂下的最后的话,到那时候,他们就会把我的那两封短信还给我。他们俩沆瀣一气,这是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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