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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屈尊拜明师 伍次友应聘教龙儿(3)



  其实,魏东亭作为皇帝贴身侍卫,虽然品级悬殊,平日与索额图相处,只是上下座之分,并没有”立规矩”。只碍得康熙,实在无法长期平起平坐,因此只好称”伴读”,那伍次友乃布衣书生,哪里懂得这些奥秘,还以为本该如此。

  寒暄数语,伍次友归了本题,说道:“索大人,令弟豁达超俗,神清气秀,毫无寒吝之色,本是杰人之材,必能自致青去之上,何劳小弟拙力训导。”

  索额图道:“舍弟自有祖荫功名,并无为官之意。太夫人的意思,只是让他随先生读经阅史,再学一些诗词曲赋陶冶性情。八股文什么的,竟可一概免去。”

  伍次友听到竟有聘师而明言不习八股时艺的,不禁大感惊奇。忙道:“祖荫是一件事,自立功名又是一件事,大人不可不慎。”

  康熙接口道:“我就不爱八股。一篇文章,颠来倒去就那么几条筋,一讲就是几百年,没一毫用处,还说什么'代圣贤立言'!”伍次友迟疑了一下答道:“世兄所言何尝不是,不过───天子不与世人心同,这八股虽于世无用,于天子却大有用处呢。所以虽然无用,还是废不掉的。”康熙听了这番话,忙问:“为什么呢?”

  伍次友呷了一口酒,笑道:“哪一代英明天子不要笼络天下之士呢?”

  真是闻所未闻!随便一句话,在康熙心中却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霎时脸上微微变色,心里暗想:“苏麻喇姑说的是,这个师傅只能这样请法,上书房里的师傅是断然不敢这样讲书的。”索额图虽然暗暗吃惊,但脸上却半点不露,遂笑道:“咱们且吃酒,笼络不笼络,那是天子的事───”康熙也笑道:“对,咱们便偏偏不学这劳什么子八股!”

  说话间,一个丫头奉上茶来,一一献毕方欲回身退下,索额图却叫住了她:“婉娘,太夫人有话,你从今日起也陪龙儿读书。快来见过伍先生。”

  改名婉娘的苏麻喇姑低头应了一声“是”,大大方方走过来深深福了一福,直起身来打量着伍次友。伍次友受不了她那目光的逼视,旁过脸去招呼魏东亭吃酒。那婉娘嫣然一笑,并不退下,反而进前一步道:“早就听我们太老爷和老爷说过,伍先生才高八斗,名满大江南北───奴婢听人家说了几个对子,想请教先生该怎么对。”

  伍次友万不料她竟讲出这样一番话,不禁愕然,将箸放在桌上,笑道:“不敢廖承夸奖,请赐上联。”

  “孟浪了,“婉娘笑道:“先是五位古代女子,请对以男子姓名。”见伍次友微笑着点头,婉娘脱口而出道:“小青!”

  “太勾。”伍次友不假思索,应口而答。

  “莫愁!”

  “无咎!”

  “漂母!”

  “灌夫!”

  “文君!”

  “武子!”

  “西施!”

  “好!───东野!”

  众人不及思量,伍次友已信口对出。众人无不叹服他的才思敏捷。正发愣间,婉娘口风一转,又道:“王瓜!”

  伍次友不禁怔了,忙问:“这是哪位女子?”婉娘笑道:“五位女子已完,现说王瓜,对什么好?”

  “这个却难。”伍次友低头寻思片刻,迟疑道:“对是有的,只怕不恭了───-用'后稷'可好?”

  众人拍手喝彩。笑声刚落,婉娘忽朗声吟道:“清水青,水青清,江河行地,清清青水,水青清清。”

  满座的人全被这副对子难住,都蹙着眉头苦思下联。伍次友暗吃一惊,心里道:“好厉害!”立起身来,在席外踱了两步,几次张口欲言又止。此时日影西斜,堂前绿荫斑驳,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

  良久,他眉头一展,仰首朗声对道:“明日月,日月明,日月经天,明明日月,日月明明。───如何?”众人哄然叫妙,难得的”清”字乃国号,下联以”明”国号相对,不仅切了文题,且”清明”又暗寓颂圣的意旨。

  “先生高才!”婉娘笑道,“敢问以孟子之贤,何故为列国不容?”大家见她又发问,又都屏息静听。

  伍次友笑道:“孟子处战国离乱之世,列国君咸取利而不知义,故夫子至公之志屈不能伸。此则时也、命也、运也、数也!”

  话音刚落,婉娘又笑道:“我听人家说,'同进士'是鳏对?”

  伍次友哈哈大笑,道:“这算什么鳏对!千古鳏对,我只听说是'烟锁池塘柳'一句。───'同进士'可以对'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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