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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炭(38)


    我点头道:“我知道!”
    本来,我还想告诉她关于林子渊出事的经过,但是我不知道当年四叔是怎样对她说的,唯恐她原来并不知真相,知道了反而难过,所以话到口边,又忍了下来。林老太太渐渐镇定了下来:“他去了之后,我每天都等他回来,他也没有说明去几天,我一直等着,子渊没回来,那天下午,忽然有一个陌生人来了。那陌生人一见到我,就道:”是林太太么?林子渊太太?‘我不知为甚么,一看到这个陌生人,心就怦怦跳起来,一时之间,竟连话也说不出来。那人又道:“我姓计,叫计天祥,从安徽来。’”
    当林老太太说到林子渊走了之后几天,忽然有一个陌生人来见她之际,我已经知道这个“陌生人”就是四叔了。不过,四叔姓计,我自是知道,四叔的名字叫“计天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林老太太道:“我一听到这个姓计的是从安徽来的,心跳得更厉害,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姓计的道:”林太太,我来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林子渊先生死了!‘他这句话才一出口,我耳际轰地一声响,眼前金星直冒,接着一阵发黑,就昏了过去。“
    “我和计先生在门口讲话,我昏了过去,等到醒过来,人已经在客厅,坐在一张椅子上,两个老仆人正在团团乱转。我一醒过来,就听得两个老仆人焦急地在叫着:”怎么办?怎么办?‘那姓计的倒很沉着:“林先生有亲人没有,快去叫他们来!’”
    “两个老仆人还没有回答,我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没有,子渊一个亲人也没有。他是独子,甚至于连表亲也没有!‘我一开口说话,计先生就向我望了过来。我那时,心中所想到的只是一件事!子渊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子渊死了!“
    林老太太讲到这里,不由自主,喘起气来。我只是以十分同情的眼光望着她。当年,她年纪还轻,儿子只有三岁,丈夫莫名其妙死了!好好一个家庭,受到了这样的打击,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这种悲痛,也一定不容易消逝。
    第九章 一切关键在那本小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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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叹了一声,才又道:“那姓计的一听到我这样说,神情难过地握着手:”林太太,你没有孩子?‘他一问,我才想起伯骏来。我忙道:“伯骏呢?伯骏在哪里,快找他来!’这时,我甚么也不想,只想将伯骏紧紧地搂在怀里。”
    林老太太又道:“伯骏在外面和别的小孩子在玩,一个老仆人听得我那样叫,马上奔了出去,去找伯骏。”
    “那姓计的来到了我的身前:”林太太,我,我是炭帮的帮主。‘我呆了一呆,我根本不知道甚么是炭帮,听也没有听到过,那姓计的又道:“你先生来找我,向我提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要求。本来,事情很简单,可是我实在没有法子答应他,他……他竟然— ’”
    林老太太的神情,愈说愈难过,停了半晌,才又道:“计先生接着,就告诉了我子渊死的情形,那真是太可怕了,我实在不想再说一遍— ”
    我忙道:“你可以不必说,林先生当年出事的经过,我全知道!”
    林老太太望了望我半晌:“这些年来,我对姓计的话,一直不是怎么相信,他说……他说子渊是在一座炭窑中烧死的?”
    我道:“是的,据我所知,是那样!”
    林老太太默然半晌,才苦涩地道:“活活烧死?”
    我忙道:“林老太太,情形和你设想的不一样,他一进炭窑,一生火,火势极猛,一定是立刻就死,所以,他不会有甚么痛苦!”
    林老太太陡地一震,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甚么?你说甚么?是他进了炭窑之后,才生火的?”
    我不禁暗怪自己的口太快,我应该想到,四叔当年可能隐瞒了这一点的。
    我忙含糊地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总之,林先生是在炭窑里烧死的,有一个本领很大的人,想去救他,几乎烧掉了半边身子!”
    林老太太木然半晌,才道:“那姓计的人倒不错,他看到我难过的样子,安慰了我好久,才道:”我来得匆忙,没准备多少现钱,不过我带来了一点金子,我想你们母子以后的生活,总没有问题!‘他一面说,一面将一只沉重的布包,放在几上,解了开来,我一看,足有好几百两金子。“
    “我当时道:”不,我和你根本不相识,怎能要你那么多金子!‘计先生道:“这是我一点心意!’我陡地起了疑:”子渊是你害死的?‘计先生脸色变了变:“他死的经过,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道:”要不是你良心不安,为甚么你要这样对我?‘计先生叹了一声:“是的,我有点良心不安,林先生的死,多少和我有一点关系。可是我不明白,何以林先生会向我提出那个古怪的要求来!他对我们那一带的地形,好像很熟!他是那里出生的?’”
    “我道:”当然不是,他除了曾到南京去上学外,没到过别的地方!‘计先生道:“这就怪了,我来之前,曾经向几个人问起过,他们说,林先生到了之后,并不是立即见我,他先由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只有我们的伐木人才知道。他从那条小路,到了一个叫猫爪坳的小山坳之中— ’他讲到这里,我就打断他的话头:”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处,我根本不知道他为甚么要出门,他没有告诉我!‘“
    “计先生听得我这样讲,‘啊’地一声:”你不知道?‘我道:“我不知道。’这时,我心中乱到了极点,可是我感到计先生是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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