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观音(十三)(5)
时间:2011-11-01 作者:海岩 点击:次
当他们把这座院子交给当地派出所封门保护然后撤离时天都亮了。回到队部先吃饭,吃完饭大部分人找地方打盹睡觉,潘队长和钱队长他们几个继续审毛杰。这次审毛杰一上来就告诉他他家已在昨夜被抄,抄出什么了你知道吗?你趁早交代了比较好,交代了算你自己坦白的,坦白从宽,等我们告诉你你再承认就不算了。但毛杰还是不说,他板着股反问警察:我爸我妈在家吗? 你们抄出什么了? 他爸爸死了,他妈妈伤了,他的哥哥不在,这些暂时都没有告诉他。 潘队长和钱队长轮流审他,换着出来趴在办公桌上打个盹。 到了中午大家都累得不行了,这时毛杰突然说:你们叫安心来,她来了我说。 钱队长出来叫安心,安心进了审讯室。她一进屋毛杰就盯着她,一直盯着她在他对面的那张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钱队长说:“她来了,你说吧。” 毛杰说:“你们都出去,我跟她一个人说。” 钱队长想了想,居然冲屋里另外几个人摆了下头,示意他们出去。然后,他用一只手铐,把毛杰反铐在椅子上。再然后,他也出去了。 再然后,就是安心和毛杰四目相对。这屋里只有他们俩,他们曾经是情人。现在,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审讯者,一个是被铐被审的阶下囚。 安心先开了口,她努力让自己的口气严厉得像一个审讯者。 “你说吧,”她板着脸看着毛杰,“你不是要我来才肯说么?” 毛杰也看着她,半天才在脸上浮过一丝痛苦。“我现在才明白,”他说,“你一直在骗我,你从一开始就不是跟我谈恋爱!你用你这张脸,来引诱我,让我中你的圈套!原来你他妈是警察的一条狗,一条发了情的母狗!” 安心的眼圈都红了,但她知道绝不能在他面前哭起来,那成了什么体统。她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哆咦着说:“我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干这个!我也现在才明白,你的漂亮衣服,你开的汽车,你的钱,都是靠贩毒来的!” 毛杰突然哽咽起来,他突然泪如泉涌,他的手被反剪着铐在椅子上,脸上泪水纵横也没法擦一下,他低着头泣不成声:“他妈的,我他妈的真是蠢,我爱你爱得都快发疯了!…… 我本来想……我想我为了你什么都能去做,什么都舍得……都舍得!可没想到你其实是在搞我!好,你完成任务了,你可以枪毙我了,你有本事现在就枪毙我!听见没有,我死了以后再找你算这笔账!我死了也不会让你痛快活着……“‘安心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了,她不是同情毛杰,一点不是,她不爱他,但说不清为什么她的鼻子就酸得不行。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是为他们曾经有过的短暂欢情吗?是为他以前曾给过她的那点温暖吗?是被他现在的哭泣所触动吗?安心都说不清。也许她掉眼泪只是因为她本性太脆弱。她迅速地擦干眼泪,站起身,拉开门就出去了。 钱队长和另外两个同志正站在门口的走廊上抽烟呢。见她出来便扔掉烟头问:“怎么样,说什么了?”安心摇摇头,然后扭过脸看远处,她说:“没说什么,什么也没说。” 钱队长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择手招呼那两个同志进去,说:“这不是耍老子吗!走,也该把他老爹老妈的事告诉他了。像他老爹那样,顽抗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们又进去了。安心站在走廊上没有动,似乎想平定一下自己的心情。整个队部的院子里,静无一人。太阳亮极了,把干燥的土地照得发白,白得刺眼,走廊里因此而显得特别的暗。这种明暗的强烈对比使安心的心境很难平和下来,想哭却没有眼泪,心里同时又充满了恐惧不安。她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终有一天传进铁军的耳朵! 审讯室里,响起了毛杰的哭声,那哭声挺惨,像个孩子,至少安心听得出他的疼痛。她知道,他们把他父母的事告诉他了,迟早要告诉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