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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 七月(2)

    “做得不错呢!”

    父亲和铁匠相对,像朋友似的范然而笑。父亲伸出手去,握住铁匠的手。

    “那么我们在口头试验时再见吧。”二人分别时这样说。

    我们走了五六步,就听到后面发出高音来,回头去看,原来是铁匠在那里唱歌。

                             最后的试验  七日

    今天是口答试验。我们八点入了教室,从八点十五分起,就分四人一组被呼人
讲堂去。大大的桌子上铺着绿色的布。校长和四位先生围坐着,我们的先生也在里
面。我在第一次被唤的一组里。啊,先生!先生是怎样爱护我们,我到了今天方才
明白:在别的学生破口试时,先生只注视着我们;我们答语暧昧的时候,先生就面
现忧色,答得完全的时候,先生就露出欢喜的样子来。他时时倾着耳,用手和头来
表示意思,好像在说:

    “对呀!不是的!当心罗!慢慢地!仔细!仔细!”

    如果先生在这时可以说话,必将不论什么都告诉我们了。即使学生的父母替代
了先生坐在这里,恐怕也不能像先生这样亲切吧。一听到别的先生对我说:“好了,
回去!”先生的眼里就充满了喜悦之光。

    我立刻回到教室去等候父亲。同学们大概都在教室里,我就坐在卡隆旁边,一
想到这是最后一时间的相聚,不觉悲伤起来。我还没把将随父亲离开丘林的事告诉
卡隆,卡隆毫不知道,正一心地伏在位上,理着头,执笔在他父亲的照片边缘上加
装饰。他父亲是机械师装束,身材高长,头也和卡隆一样,有些后缩,神情却很正
直。卡隆埋头伏屈向前,敞开胸间的衣服,露出悬在胸前的金十字架来。这就是耐
利的母亲因自己的儿子受了他的保护送给他的。我想我总要把将离开丘林的事告诉
卡隆的,就爽直地说:

    “卡隆,我父亲今年秋季要离开丘林了。父亲问我要去吗,我曾经回答他说同
去呢。”

    “那么,四年级不能同在一处读书了。”卡隆说。

    “不能了。”我答。

    卡隆默然无语,只是偏了头执笔作画。好一会儿,仍低了头问:

    “你肯记忆着我们三年级的朋友吗?”

    “当然记忆着的。都不会忘记的。特别是忘不了你。谁能把你忘了呢?”我说。

    卡隆注视着我,其神情足以表示手言万语,而嘴里却不发一言。他一手仍执笔
作画,把一手向我伸来,我紧紧地去握他那大手。这时,先生红着脸进来,欢喜而
急促地说:

    “不错呢,大家都通过了。后面的也希望你们好好地回答。要当心啊。我从没
有这样地快活过。”他说完就急忙出去了,故意装作要跌交的样子,引我们笑。一
向没有笑容的先生突然这样,大家见了都觉诧异,室中反转为静穆,虽然微笑,却
没有哄笑的。

    不知为了什么,见了先生的那种孩子似的动作,我心里又欢喜又悲哀。先生所
得的报酬就是这瞬时的喜悦。这就是这九个月来亲切忍耐以及悲哀的报酬了!因为
要得这报酬,先生曾那样地长久劳动,学生病在家里还要亲自走去教他们。那样地
爱护我们替我们费心的先生,原来只求这样轻微的报酬。

    我将来每次想到先生,先生今天的样子,必然同时在心中浮出。我到了长大的
时候,先生谅还健在吧,并且有见面的机会吧。那时我当重活动心的往事,在先生
的白发上接吻。

                                告别  十日

    午后一点,我们又齐集学校,听候发表成绩。学校附近挤满了学生的父母们,
有的等在门口,有的进了教室,连先生的座位旁也都挤满了。我们的教室中,教坛
前也满是人。卡隆的父亲,代洛西的母亲,铁匠的波来可西,可莱谛的父亲,耐利
的母亲,克洛西的母亲——就是那卖野菜的,“小石匠”的父亲,斯带地的父亲,
此外还有许多我所向不认识的人们。全室中充满了错杂的低语声。

    先生一到教室,室中就立刻肃静,先生手里拿着成绩表,当场宣读:

    “亚巴泰西六十七分,及格。亚尔克尼五十五分,及格。”“小石匠”也及格
了,克洛西也及格了。

    先生又大声地说:

    “代洛西七十分,及格,一等奖。”

    到场的父母们都齐声赞许说:“了不得,了不得,代洛西。”

    代洛西披着金发,微笑着朝他母亲看,母亲举手和他招呼。

    卡洛斐、卡隆、格拉勃利亚少年,都及格了,落第的有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
因见他父亲站在门口装手势要斥责他,就哭了起来。先生和他父亲说:

    “不要这样,落第并不全是小孩的不好,大都由于不幸。他是这样的。”又继
续说着:

    “耐利六十二分,及格。”

    耐利的母亲用扇子送接吻给儿子。斯带地是以六十七分及格的。他听了这好成
绩,连微笑也不露,仍是用两拳撑着头不放。最后是华梯尼,他今天着得很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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