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后唐纪·后唐纪二(5)
时间:2022-11-14 作者:司马光 点击:次
己酉,帝发兴唐,自德胜济河,历杨村、戚城,观昔时战处,指示群臣以为乐。 洛阳宫殿宏邃,宦者欲上增广嫔御,诈言宫中夜见鬼物。上欲使符咒者攘之,宦者曰:“臣昔逮事咸通、乾符天子,当是时,六宫贵贱不减万人。今掖庭太半空虚,故鬼物游之耳。”上乃命宦者王允平、伶人景进采择民间女子,远至太原、幽、镇,以充后庭,不啻三千人,不问所从来。上还自兴唐,载以牛车,累累盈路。张宪奏:“诸营妇女亡逸者千馀人,虑扈从诸军挟匿以行。”其实皆入宫矣。 庚辰,帝至洛阳;辛酉,诏复以洛阳为东都,兴唐府为鄴都。 夏,四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初,五台僧诚惠以妖妄惑人,自言能降伏天龙,命风召雨;帝尊信之,亲帅后妃及皇弟、皇子拜之,诚惠安坐不起,群臣莫敢不拜,独郭崇韬不拜。时大旱,帝自鄴都迎诚惠至洛阳,使祈雨,士民朝夕瞻仰,数旬不雨。或谓诚惠:“官以师祈雨无验,将焚之。”诚惠逃去,惭惧而卒。 庚寅,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赵光胤卒。 太后自与太妃别,常忽忽不乐,虽娱玩盈前,未尝解颜;太妃既别太后,亦邑邑成疾。太后遣中使医药相继于道,闻疾稍加,辄不食,又谓帝曰:“吾与太妃恩如兄弟,欲自往省之。”帝以天暑道远,苦谏,久之乃止,但遣皇弟存渥等往迎侍。五月,丁酉,北都奏太妃薨。太后悲哀不食者累日,帝宽譬不离左右。太后自是得疾,又欲自往会太妃葬,帝力谏而止。 闽王审知寝疾,命其子节度副使延翰权知军府事。 自春夏大旱,六月,壬申,始雨。 帝苦溽暑,于禁中择高凉之所,皆不称旨。宦者因言:“臣见长安全盛时,大明、兴庆宫楼观以百数。今日宅家曾无避暑之所,宫殿之盛曾不及当时公卿第舍耳。”帝乃命宫苑使王允平别建一楼以清暑。宦者曰:“郭崇韬常不伸眉,为孔谦论用度不足,恐陛下虽欲营缮,终不可得。”帝曰:“吾自用内府钱,无关经费。”然犹虑崇韬谏,遣中使语之曰:“今岁盛暑异常,朕昔在河上,与梁人相拒,行营卑湿,被甲乘马,亲当矢石,犹无此暑。今居深宫之中而暑不可度,奈何?”对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敌未灭,深念仇耻,虽有盛暑,不介圣怀。今外患已除,海内宾服,故虽珍台闲馆犹觉郁蒸也。陛下倘不忘艰难之时,则暑气自消矣。”帝默然。宦者曰:“崇韬之第,无异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热也。”帝卒命允平营楼,日役万人,所费巨万。崇韬谏曰:“今两河水旱,军食不充,愿且息役,以俟丰年。”帝不听。 帝将伐蜀,辛卯,诏天下括市战马。 吴镇海节度判官、楚州团练使陈彦谦有疾,徐知诰恐其遗言及继嗣事,遗之医药金帛,相属于道。彦谦临终,密留中遗徐温,请以所生子为嗣。 太后疾甚。秋,七月,甲午,成德节度使李嗣源以边事稍弭,表求入朝省太后,帝不许。壬寅,太后殂。帝毁过甚,五日方食。 八月,癸未,杖杀河南令罗贯。初,贯为礼部员外郎,性强直,为郭崇韬所知,用为河南令。为政不避权豪,伶宦请托,书积几案,一不报,皆以示崇韬,崇韬奏之,由是伶宦切齿。河南尹张全义亦以贯高伉,恶之,遣婢诉于皇后,后与伶宦共毁之,帝含怒未发。会帝自往寿安视坤陵役者,道路泥泞,桥多坏。帝问主者为谁,宦官对属河南。帝怒,下贯狱;狱吏榜掠,体无完肤,明日,传诏杀之。崇韬谏曰:“贯坐桥道不修,法不至死。”帝怒曰:“太后灵驾将发,天子朝夕往来,桥道不修,卿言无罪,是党也!”崇韬曰:“陛下以万乘之尊,怒一县令,使天下谓陛下用法不平,臣之罪也。”帝曰:“既公所爱,任公裁之。”拂衣起入宫,崇韬随之,论奏不已;帝自阖殿门,崇韬不得入。贯竟死,暴尸府门,远近冤之。 丁亥,遣吏部侍郎李德休等赐吴越国王玉册、金印,红袍御衣。 九月,蜀主与太后、太妃游青城山,历丈人观、上清宫,遂至彭州阳平化、汉州三学山而还。 乙未,立皇子继岌为魏王。 丁酉,帝与宰相议伐蜀,威胜节度使李绍钦素谄事宣徽使李绍宏,绍宏荐“绍钦有盖世奇才,虽孙、吴不如,可以大任。”郭崇韬曰:“段凝亡国之将,奸谄绝伦,不可信也。”众举李嗣源,崇韬曰:“契丹方炽,总管不可离河朔。魏王地当储副,未立殊功,请依故事,以为伐蜀都统,成其威名。”帝曰:“儿幼,岂能独往,当求其副。”既而曰:“无以易卿。”庚子,以魏王继岌充西川四面行营都统,崇韬充东北面行营都招讨制置等使,军事悉以委之。又以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充东南面行营都招讨使,凤翔节度使李继严充都供军转运应接等使,同州节度使李令德充行营副招讨使,陕州节度使李绍琛充蕃汉马步军都排陈斩斫使兼马步军都指挥使,西京留守张筠充西川管内安抚应接使,华州节度使毛璋充左厢马步都虞候,邠州节度使董璋充右厢马步都虞候,客省使李严充西川管内招抚使,将兵六万伐蜀,仍诏季兴自取夔、忠、万三州为巡属。都统置中军,以供奉官李从袭充中军马步都指挥监押,高品李廷安、吕知柔充魏王府通谒。辛丑,以工部尚书任圜、翰林学士李愚并参预都统军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