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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载记·第四章(5)

  段末柸任弟亡归辽西,勒大怒,所经令尉皆杀之。

  乌丸审广、渐裳、郝袭背王浚,密遣使降于勒,勒厚加抚纳。司冀渐宁,人始 租赋。立太学,简明经善书吏署为文学掾,选将佐子弟三百人教之。勒母王氏死, 潜窆山谷,莫详其所。既而备九命之礼,虚葬于襄国城南。

  勒谓张宾曰:“邺,魏之旧都,吾将营建。既风俗殷杂,须贤望以绥之,谁可 任也?”宾曰:“晋故东莱太守南阳赵彭忠亮笃敏,有佐时良干,将军若任之,必 能允副神规。”勒于是征彭,署为魏郡太守。彭至,入泣而辞曰:“臣往策名晋室, 食其禄矣。犬马恋主,切不敢忘。诚知晋之宗庙鞠为茂草,亦犹洪川东逝,往而不 还。明公应符受命,可谓攀龙之会。但受人之荣,复事二姓,臣志所不为,恐亦明 公之所不许。若赐臣余年、全臣一介之愿者,明公大造之惠也。”勒默然。张宾进 曰:“自将军神旗所经,衣冠之士靡不变节,未有能以大义进退者。至如此贤,以 将军为高祖,自拟为四公,所谓君臣相知,此亦足成将军不世之高,何必吏之。” 勒大悦,曰:“右侯之言得孤心矣。”于是赐安车驷马,养以卿禄,辟其子明为参 军。勒以石季龙为魏郡太守,镇邺三台,季龙篡夺之萌兆于此矣。

  时王浚署置百官,奢纵淫虐,勒有吞并之意,欲先遣使以观察之。议者佥曰: “宜如羊祜与陆抗书相闻。”时张宾有疾,勒就而谋之。宾曰:“王浚假三部之力, 称制南面,虽曰晋籓,实怀僭逆之志,必思协英雄,图济事业。将军威声震于海内, 去就为存亡,所在为轻重,浚之欲将军,犹楚之招韩信也。今权谲遣使,无诚款之 形,脱生猜疑,图之兆露,后虽奇略,无所设也。夫立大事者必先为之卑,当称籓 推奉,尚恐未信,羊、陆之事,臣未见其可。”勒曰:“右侯之计是也。”乃遣其 舍人王子春、董肇等多赍珍宝,奉表推崇浚为天子曰:“勒本小胡,出于戎裔,值 晋纲弛御,海内饥乱,流离屯厄,窜命冀州,共相帅合,以救性命。今晋祚沦夷, 远播吴会,中原无主,苍生无系。伏惟明公殿下,州乡贵望,四海所宗,为帝王者, 非公复谁?勒所以捐躯命、兴义兵诛暴乱者,正为明公驱除尔。伏愿殿下应天顺时, 践登皇阼。勒奉戴明公,如天地父母,明公当察勒微心,慈眄如子也。”亦遗枣嵩 书而厚赂之。浚谓子春等曰:“石公一时英武,据赵旧都,成鼎峙之势,何为称籓 于孤,其可信乎?”子春对曰:“石将军英才俊拔,士马雄盛,实如圣旨。仰惟明 公州乡贵望,累叶重光,出镇籓岳,威声播于八表,固以胡越钦风,戎夷歌德,岂 唯区区小府而敢不敛衽神阙者乎!昔陈婴岂其鄙王而不王,韩信薄帝而不帝者哉? 但以知帝王不可以智力争故也。石将军之拟明公,犹阴精之比太阳,江河之比洪海 尔。项籍、子阳覆车不远,是石将军之明鉴,明公亦何怪乎!且自古诚胡人而为名 臣者实有之,帝王则未之有也。石将军非所以恶帝王而让明公也,顾取之不为天人 之所许耳。愿公勿疑。”浚大悦,封子春等为列侯,遣使报勒,答以方物。浚司马 游统时镇范阳,阴叛浚,驰使降于勒。勒斩其使,送于浚,以表诚实。浚虽不罪统, 弥信勒之忠诚,无复疑矣。

  子春等与王浚使至,勒命匿劲卒精甲,虚府羸师以示之,北面拜使而受浚书。 浚遗勒麈尾,勒伪不敢执,悬之于壁,朝夕拜之,云:“我不得见王公,见王公所 赐如见公也。”复遣董肇奉表于浚,期亲诣幽州奉上尊号,亦修笺于枣嵩,乞并州 牧、广平公,以见必信之诚也。

  勒将图浚,引子春问之。子春曰:“幽州自去岁大水,人不粒食,浚积粟百万, 不能赡恤,刑政苛酷,赋役殷烦,贼宪贤良,诛斥谏士,下不堪命,流叛略尽。鲜 卑、乌丸离贰于外,枣嵩、田峤贪暴于内,人情沮扰,甲士羸弊。而浚犹置立台阁, 布列百官,自言汉高、魏武不足并也。又幽州谣怪特甚,闻者莫不为之寒心,浚意 气自若,曾无惧容,此亡期之至也。”勒抚几笑曰:“王彭祖真可擒也。”浚使达 袭幽州,具陈勒形势寡弱,款诚无二。浚大悦,以勒为信然。

  勒纂兵戒期,将袭浚,而惧刘琨及鲜卑、乌丸为其后患,沈吟未发。张宾进曰: “夫袭敌国,当出其不意。军严经日不行,岂顾有三方之虑乎?”勒曰:“然,为 之奈何?”宾曰:“彭祖之据幽州,唯仗三部,今皆离叛,还为寇雠,此则外无声 援以抗我也。幽州饥俭,人皆蔬食,众叛亲离,甲旅寡弱,此则内无强兵以御我也。 若大军在郊,必土崩瓦解。今三方未靖,将军便能悬军千里以征幽州也。轻军往返, 不出二旬。就使三方有动,势足旋趾。宜应机电发,勿后时也。且刘琨、王浚虽同 名晋籓,其实仇敌。若修笺于琨,送质请和,琨必欣于得我,喜于浚灭,终不救浚 而袭我也。”勒曰:“吾所不了,右侯已了,复何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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