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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载记·第二章(7)

  鬼哭于光极殿,又哭于建始殿。雨血平阳,广袤十里。时聪子约已死,至是昼 见。聪甚恶之,谓粲曰:“吾寝疾惙顿,怪异特甚。往以约之言为妖,比累日见之, 此儿必来迎吾也。何图人死定有神灵,如是,吾不悲死也。今世难未夷,非谅暗之 日,朝终夕殓,旬日而葬。”征刘曜为丞相、录尚书,辅政,固辞乃止。仍以刘景 为太宰,刘骥为大司马,刘顗为太师,硃纪为太傅,呼延晏为太保,并录尚书事; 范隆守尚书令、仪同三司,靳准为大司空、领司隶校尉,皆迭决尚书奏事。

  太兴元年,聪死,在位九年,伪谥曰昭武皇帝,庙号烈宗。

  粲字士光。少而俊杰,才兼文武。自为宰相,威福任情,疏远忠贤,昵近奸佞, 任性严刻无恩惠,距谏饰非。好兴造宫室,相国之府仿像紫宫,在位无几,作兼昼 夜,饥困穷叛,死亡相继,粲弗之恤也。既嗣伪位,尊聪后靳氏为皇太后,樊氏号 弘道皇后,宣氏号弘德皇后,王氏号弘孝皇后。靳等年皆未满二十,并国色也,粲 晨夜蒸淫于内,志不在哀。立其妻靳氏为皇后,子元公为太子,大赦境内,改元汉 昌。雨血于平阳。

  靳准将有异谋,私于粲曰:“如闻诸公将欲行伊尹、霍光之事,谋先诛太保及 臣,以大司马统万机。陛下若不先之,臣恐祸之来也不晨则夕。”粲弗纳。准惧其 言之不从,谓聪二靳氏曰:“今诸公侯欲废帝,立济南王,恐吾家无复种矣。盍言 之于帝。”二靳承间言之。粲诛其太宰、上洛王刘景,太师、昌国公刘顗,大司马、 济南王刘骥,大司徒、齐王刘劢等。太傅硃纪、太尉范隆出奔长安。又诛其车骑大 将军、吴王刘逞,骥母弟也。粲大阅上林,谋讨石勒。以靳准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粲荒耽酒色,游宴后庭,军国之事一决于准。准矫粲命,以从弟明为车骑将军,康 为卫将军。

  准将作乱,以金紫光禄大夫王延耆德时望,谋之于延。延弗从,驰将告之,遇 靳康,劫延以归。准勒兵入宫,升其光极前殿,下使甲士执粲,数而杀之。刘氏男 女无少长皆斩于东市。发掘元海、聪墓,焚烧其宗庙。鬼大哭,声闻百里。

  准自号大将军、汉天王,置百官,遣使称籓于晋。左光禄刘雅出奔西平。尚书 北宫纯、胡崧等招集晋人,保于东宫,靳康攻灭之。准将以王延为左光禄,延骂曰: “屠各逆奴,何不速杀我,以吾左目置西阳门,观相国之入也,右目置建春门,观 大将军之入也。”准怒,杀之。

  陈元达,字长宏,后部人也。本姓高,以生月妨父,故改云陈。少面孤贫,常 躬耕兼诵书,乐道行咏,忻忻如也。至年四十,不与人交通。元海之为左贤王,闻 而招之,元达不答。及元海僭号,人谓元达曰:“往刘公相屈,君蔑而不顾,今称 号龙飞,君其惧乎?”元达笑曰:“是何言邪?彼人姿度卓荦,有笼罗宇宙之志, 吾固知之久矣。然往日所以不往者,以期运未至,不能无事喧喧,彼自有以亮吾矣。 卿但识之,吾恐不过二三日,驿书必至。”其暮,元海果征元达为黄门郎。人曰: “君殆圣乎!”既至,引见,元海曰:“卿若早来,岂为郎官而已。”元达曰: “臣惟性之有分,盈分者颠。臣若早叩天门者,恐大王赐处于九卿、纳言之间,此 则非臣之分,臣将何以堪之!是以抑情盘桓,待分而至,大王无过授之谤,小臣免 招寇之祸,不亦可乎!”元海大悦。在位忠謇,屡进谠言,退而削草,虽子弟莫得 而知也。聪每谓元达曰:“卿当畏朕,反使朕畏卿乎?”元达叩头谢曰:“臣闻师 臣者王,友臣者霸。臣诚愚暗无可采也,幸邀陛下垂齐桓纳九九之义,故使微臣得 尽愚忠。昔世宗遥可汲黯之奏,故能恢隆汉道;桀纣诛谏,幽厉弭谤,是以三代之 亡也忽焉。陛下以大圣应期,挺不世之量,能远捐商周覆国之弊,近模孝武光汉之 美,则天下幸甚,群臣知免。”及其死也,人尽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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