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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咬人的狗,从不汪汪叫(2)



    “你们智障吗?我就比你们先回来两分钟,我能干什么?!我一进来就看见——”

    “班头,赶紧走吧,一会儿老师来了真说不清了!”

    滕真气急败坏的辩解随着纷乱的脚步远去了。我跟到门口,笑眯眯地用手朝他比了个爱心。

    被倒着架走的滕真眼睁睁地看着,活活气成了一座雕像。

    换好裤子的邢桂芝始终疑心自己身上还有臭味,神经质地问了我很多遍,我烦得不行,让她站在走廊角落等等我,我去天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回来重新闻闻她。

    “毕竟我在男厕所呆了这么长时间了,早适应了,你让我去鸟语花香里面校准一下。”

    我不耐烦看她那张小媳妇样的脸,自己上了二楼天台。

    刚才在教室里我就看好了这片天台。主教学楼一共AB两座,都是六层高,中间由一栋二层矮楼C区相联通。刚才问过邢桂芝了,我们这一座A教学楼,一到三层是高一,四到六层是高二;二层矮楼里面是高一高二学年的老师办公室;另一座教学楼B里面则是高三的教室和老师办公室,以及所有校领导的办公室。

    为了让高三学生安心备考,不被其他小崽子们打扰,学校也是煞费苦心。

    那么跑到A楼高层上厕所的滕真他们,应该都是高二的学生。

    就这么简单的布局,我也是煞费苦心才一点点从邢桂芝嘴里撬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刑讯逼供地下党呢。这个说话声音只有蚊子大小的姑娘,恐怕只有刚才在男厕所大哭的时候才勉强使用了一下自己的声带。

    这片景观大好的长方形天台就是二层小矮楼的楼顶,两个主教学楼都可以从侧面爬上去。我扔下邢桂芝,呼哧带喘地翻上天台,坐在里侧较为安全的栏杆上发呆。

    暴打滕真还给他泼脏水,倒是让我心情好了一点,但感觉就像是一个绑着定时炸弹的受害者听到了一个爆好笑的笑话,她也未必不会笑,可是笑完了呢?

    已经是倒数第二堂课了,太阳落到了半空,在我的右前方洒下秋天温柔的光芒。体育场的更远处是一片广袤荒地,学校的围栏脆弱地抵挡着荒地杂草的蔓延。岛城唯一的内河,细流河,弯弯曲曲地穿过荒地,在阳光下闪着细弱的光芒,像上帝无意掉落的手链。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果然是好诗。当年是我不懂。

    在啥都没见过的年纪,困在教室的方寸间,去学习如何描述天地之远,真是好笑。

    “王平平……”

    一听到这气若游丝的声音我就知道邢桂芝来追我了。

    我回头敷衍地闻了闻她:“不臭不臭。你不要跟着我。”

    那天晚上我被卡车压死的蝴蝶效应不能全怪在她身上,我也没必要像咬滕真一样咬她,但是让我对她和颜悦色?不可能。

    就算没仇,我也顶烦这种磨磨唧唧的软弱女生。

    “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她又要哭了。

    我默默翻了一个绝世大白眼,努力压住脾气:“没有。我心情不好。你让我自己呆一会儿好吗?谢谢支持!感恩有你!”

    邢桂芝不说话了,默默退后。

    我又发了一会儿呆,无意回头,发现她还站在我背后,吓得我差点从栏杆上折跟头栽下去。

    “你怎么还在?”

    她居然羞涩地笑了一下:“你不回头都没发现吧?我不会吵你的,我不说话,连我爸妈都当我不存在。”

    ……你在骄傲什么?!

    我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可怜,也不好意思再凶她了。仔细看看,她皮肤有点黑,眼睛细长,鼻子小巧秀气,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穿得土了点,勉强也称得上清秀可人,大概就是重点高中学霸女生的标配形象,和我在雨夜看到的那个刚出月子的一脸讥诮的发福妇女判如两人。

    “赶紧回班看看吧,”我语气缓和了一些,“说不定同学们陆续都回去了,你可别最后一个进门,嫌疑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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