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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诸弟·述接济亲戚族人之故(4)



    六弟九弟的岳家,都是寡妇孤儿,处于饥饿而束手无策,我家不去救济,谁去救济?我家少八两,不一定就受债主逼迫,他得八两,则全家回春,贤弟试着设身处地想想,便知道这好比是救人于水火啊!彭王姑对我很宽厚,晚年家贫,看见我哭,现在姑已死了,所以送宜仁王姑丈,也是不忍因王姑死了不念情的缘故,腾七是姑的儿子,与我一起长大,长期赡养各舅祖,那么不把对祖母的爱来对待他,彭舅曾祖,那么就把对祖父的爱来对待之,陈本七,邓升六二先生,是因为觉庵老师的关系,其余要送赠的人,不是确实不忍心看着贫困的;是因为一些人事关系牵边的人,不敢有意去讨好,沽名钧誉,又哪里胆敢用自已的家爽好施,来对比祖父的坚啬,做这种奸猾卑鄙的行径呢?

    弟弟们比我迟生十年以后,看见这些亲族都穷,而我家好过,以为这是本来如此,而不知道开始的时候,都是和我家一样兴旺的家庭,兄长看见他们盛的时候,而不知道零落得这样,很难为情,凡属盛与衰者在气象。气象盛,虽然饥贫也和乐;气象衰,虽然温饮也堪忧,现在我家正在全盛时期,而贤弟以为这几百两银子太少,不足以答情,假设贤弟处在楚善、宽五的境地,或者处在葛、熊两家的地位,贤弟能够一天便可使他们安定吗?

    凡属人的遭遇的丰盛顺遂还是枯败多灾,有天意在,虽说是圣人也不能自作主张,老天爷既然可以使我今天处于丰厚的境遇,也可以使我明天处于宝善、宽五的境地,君子处于顺境的时候,战战兢兢,觉得老天对自己太宽厚了,我应该把自己多余的,去弥补别人的不足,君子处于逆境,也战战兢兢,觉得得老天对我不是真厚,但比那些还要坏的人,还算可以了,古人所说的看境遇不如自己的,这就是这个说法,来信有“区区千金”四字,难道你们不知道老天已对我们兄弟过于宽厚了吗?

    兄长常常研究《易经》的道理,观察盈虚消息的道理,从而懂得人不可以没有缺陷,太阳当顶了便会西下,月亮圆了便会阴缺,天有孤虚的地方,地有东南的缺口,没有十全而不缺的,生物剥落,正是苏复的开始,君子看到了由枯而荣的气象感到可喜,字,是逐渐走向完善之象,而君子以为是危险的,所以说,吉详之象,由吝啬逐渐走向凶,凶象显露,则因悔又可化凶为吉,君子只知道悔字,悔,是地缺而不悔,不敢求全,小人则时刻求全,全字既然获得,而吝啬与凶光之俱来,大多数经常缺,而一个人全,是天道有屈有伸的缘故,哪能是不公平呢?

    现在我家父母处在喜庆之中,兄弟没有什么事故,在京城没有人可比美的,也可说是万分完美了,所以兄长只去研究缺陷,把我住的房子取名叫“求阙斋”,是因为缺陷于其他事情,而求全于堂上大人,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家里旧债、不能全部还清:堂上大人的衣服,不能多办;弟弟所需,不能全给,都是这个求缺的道理,内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时刻要添置衣物,兄长也时刻教导,如今幸好没有全备,等到全备的时候,那吝与凶便随之而来,”这是最可怕的,贤弟夫妇在家里诉说怨恨,这是缺陷,弟弟应当想到弥补这个缺陷,但不可以满足一切的要求,因为如果尽量满足,便是求全之渐,弟弟聪明过人,将来悟出此中道理,一个定理解我的这番话的。

    至于家中欠帐,兄长实在不完全知道,去年二月十六日,接父亲正月四日手谕,信中说:“一切年用,银钱敷用有余,上年所借头息钱,都已还清,家里很顺遂并不窘迫。”父亲这么说,兄长也是很了解,不知还的究竟是哪一种?没有还的又是哪一项?兄长知道的,只江孝八外祖一百两,朱岚暄五十两罢了,其余如阳本家的帐,则兄长由京寄还,不与家里相干,午冬借添梓坪钱五十千,还不知如何还清?正准备这次请示祖父。

    此外帐目,兄长实在不清楚,下次来信,务请详细开列一个单子,使兄长慢慢筹划,如弟弟所兑:“家里欠债已经传播出去没有?如已经传播出去,而实际又没有做到,那祖父便背了吝啬的名声,我加一封信,也难免二三其德的责备。”这是兄长读完弟弟来信后,感到犹豫不决,没有计策的地方。

    现在特地呈堂上大人一封,禀告信,依了九弟的意思写的,说朱啸山,曾受恬两处的二百辆银子落空,不是始料所及,送赠的项目,听祖父、叔父裁决定夺,或者拿二百两出来送人,每个人家都减半也可以,或者家里十分困难,不送也可以,亲戚族人来了,把这封信给他们看,也许可以不违背“过则为己”的意思,贤弟看了,以为如何?如果祖父、叔父以前信为对的,慨然送礼,那这封信不必寄回,兄长另外有信寄去,恐怕堂上坚持要慷慨送礼,反而因为接了我的这封信而产生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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