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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忽梦少年事(2)



    可能我们从未爱过对方。

    她在我心里就是一只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插满引线的炸药包,脱毛衣的静电都足以瞬间轰飞我。

    然而,梦中的我却破天荒走了过去,弯下腰拥抱了她。

    我他妈简直是少女董存瑞。

    断断续续还有一些其他的梦,都是关于过去的,半真半假,好像挺是那么回事儿的,醒来再回忆,宛如猴子捞月。以前我遇到烦心事也就吃半片,这次有点冲动,两片药让我一觉足足睡到第二天太阳西斜。我盯着遮光窗帘接缝处漏出的那一线天光,赖了很久,迟迟不愿意摁亮沙发下的手机来确认具体时刻。

    我怕滕真并没有发来道歉的短信。

    终于还是尿急战胜了一切。我挣扎着从沙发上起身,拂开脸上散乱的发丝,抓起手机冲到洗手间,刚坐上马桶,手机就震动起来。

    喜上眉梢,然后我看到屏幕上显示“小叶”。

    我接起电话,答应她一定记得把冰箱里剩下的蛋糕带回家,同时眼睁睁看着镜子里那个女生上挑的眼尾和嘴角一起回落。挂下电话,我下意识瞟了一眼屏幕——果然,一条未读信息、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刘海吸够了脸上的油脂,软踏踏地黏在脑门上;昨晚没有卸妆,粉底被彻彻底底吃进皮肤,迅速沿着发际线憋出四颗闭口痘痘;梦里或许是流了两滴泪,睫毛膏和眼影在眼角晕开,像个不称职的小丑,顺带裂出两道崭新的眼角干纹——很好,非常好,一晚上带妆睡觉,上个月的美容院算是白去了。

    为什么成年人理应比小孩子懂得控制情绪?因为护肤品实在太他妈贵了。

    还好办公室的卫生间里留了一套备用的洗护,我迅速振作了起来,把手机扔在了一旁。

    有什么的啊,不就碰到了一个长得帅的精神病,看走了眼,血本无归吗?瞧他在美术馆那个神叨叨的德行,总比结了婚才发现他是个连环杀妻狂魔要幸运吧?尴尬丢人的那瞬间又没有别人看见,我自己忘了不就得了?下次谨慎点,再接再厉,那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

    “我这么容易爱人。”

    今天美术馆闭馆,我下楼时候发现昨天的蛋糕还剩下三分之一在冰箱里。这东西是我和小叶几个人亲手做的,虽然是为了不经意间告诉滕真,让他惊艳一下,觉得我果然还有更丰富的内涵和更多面的趣味值得探索,深深地爱上我什么的……但是不妨碍我现在端着它去找老何,并告诉老何,这可是特意为她做的。

    我在她办公室外面的会客厅等了好一会儿,奶油都快和夕阳一起融化了,我觉得不安。

    是她遇到什么事情了,还是故意在躲我?

    还好这时候她出来了,一屁股坐在我面前,二话没说就捻起叉子开始吃蛋糕,毫不客气。我松了口气。

    “你也不问问展览办得怎么样?致辞不来就算了,一个电话都不打?”

    她顿了顿,继续吃:“忙,没顾得上。”

    “要死要活非办不可的是你,我再闲你也不能这么耍我玩吧?”

    她闷头吃,嚼,咽:“是真忙。”

    以前老何这么大剌剌的,是因为不见外;现在她闷头吃,却是在回避我。不知怎么我就是感觉得到。即使展览前她朝我乱发脾气,展览时又不打招呼放了我鸽子,以前还做过更喜怒无常的事情,包括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都没生过气,更没斗过气,从来都是好好说话,直白地告诉她我的感受,以及我对这份友情的在乎。

    所以老何她们所有人都说我性格很好,不矫情。

    但这一次,我觉得有些不一样。

    于是我另辟蹊径:“昨天滕真骂我了。然后我们再也没联系。”

    她放下叉子,点了支烟,果然正常了一点:“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就是他突然骂了我,真的毫无理由。我怀疑他是不是有家族精神病史,定期发癔症什么的。”

    “你不问问他?”老何磕了磕烟灰,“问问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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