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枫轩 > 雨枫书屋 > 经典小说 >

柔情似水最难禁(5)



  长孙壁很是奇怪,她以前听父亲说过,宫中的后妃在生病之时,太医奉诏替她们诊脉,照例是不能用手指接触她们的肌肤的,只能用一根丝线,缠在她们的脉门上,太医隔着珠帘,用三只指头接着丝线的另一端,据说如此,便可以听出脉息了。如今夏侯坚与天恶道人各执绳索的一端,听对方的喘息,想必便是这个方法,但绳索要比丝线长得多粗得多,那更是神乎其技了!而且他们还要用这条绳索来较量内功,这样的比试办法,长孙壁更是见所末见,闻所未闻,真不知如何较量?

  但见夏侯坚与天恶道人盘膝而坐,各自靠着一边墙壁,那条绳索给他们拉得笔直,两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好像老僧入定的模样,过了大半个时辰,仍是动也不动。长孙壁莫名其妙,甚为纳罕,看李逸时,忽见他眉尖打结,现出忧急的神情。长孙壁再仔细看时,只见那条绳索微微颤抖,静室内没有一丝微风,夏侯坚的长髯却忽然飘拂不安,长孙壁虽然不识其中奥妙,看这情形,夏侯坚却低处在下风。

  过了一会,李逸的神色也渐渐恢复自然,就在这时,只见绳索跳动了一下,无恶道人那淡青色的道袍也微微起皱,好像一湖平静的春水,忽然被微风荡起了涟漪。

  原来这时正到了吃紧的关头,两人各以上乘的内功通过绳索,试探对方的反应,天恶道人感觉出夏侯坚的脉息越来越弱,正自高兴,忽然夏侯坚的脉息好像完全断绝,连一丝丝的波动都感不到了,按说到了这个时候,夏侯壁已应该气绝而死,但奇怪得很,他的内力还是绵绵密密,不断的从绳索中传过来,天恶道人大吃一惊,摸不到夏侯坚的深浅,心头禁不住微微一凛,几乎把持不住。就在这刹那之间,主客势易,给夏侯坚占了上风。

  天恶道人急忙凝神运气,力图反击,情形与刚才大大不同,但见那条绳索不住的跳动,渐渐竟像跳绳一样。绳索不住的打着圈圈,长孙壁看这两人,仍是各自盘膝而坐,垂首闭目,各以三只指头扣着绳索的一端,指头并未摆动。显见那绳索的跳动,乃是由于内力的震荡所致。

  这时两人都感到对方的脉搏散乱,各自凝聚真力,作最后的一击,这情形连长孙壁也看出来了,但见那条绳索不住打着圈圈,刮得地上的灰尘飞扬,呼呼风响,陡然间那条绳索绷得紧似弓弦,“力勒”数声,从中间断成了十几段。天恶道人道:“佩服,佩服,你接了我的毒掌,功力居然还足与我相持,我认输了!”抛开断绳,立刻走出这间屋子,转眼之间。只听得他的啸声已在百步之外。夏侯坚仍然盘膝坐在地上,未敢移动。

  李逸知道夏侯坚正在调停呼吸,活血舒筋,不敢去惊动他。长孙壁道:“咦,我好似闻到一股腥臭的气味。”李逸想道:“难道那天恶道人在室中留下了什么毒物?”忽听得门外又有脚步声响,李逸与长孙壁乃惊弓之鸟,急忙拔剑起视,原来却是那两个药童。

  但见他们一个捧着香炉,一个捧着净瓶,炉中焚的不知是什么异香,香气夙氰,一嗅之下,便令人气爽神清,心胸宁静。过了片刻,夏侯坚双目一张,徐徐起立。连声说道:“好险,好险!”捧着净瓶的那个药童已伺候在他的身边,夏侯坚取出一枚金针,在左手中指之尖一剁,将毒血挤出,几乎注满了那个净瓶。在他靠过的墙壁上则留下了一团黑印,肌纹隐现,好像一是他背上窜有浓墨印上去的一般,李逸这才发觉那股腥臭之气便是从墙壁上这团黑印发出来的。那两个药童,放下了香、炉,取出铁凿,凿下了那几块砖头,夏侯坚吩咐道:“将这几块砖头和这个银瓶,都拿到山后埋了,要埋得深些,还要记住不可靠近山泉。”

  李逸不禁骇然,问道:“那天恶道人的毒掌怎的这般厉害?”夏侯坚道:“要不是我早有防备,今日早已命丧他的手中。”长孙壁道:“你与他比拼内功,不是赢了么?”夏侯坚道:“不算得赢,我是把他吓走的。”长孙壁道:“你先受了一掌,还能和他相待了个多时辰,他赢不了你,那当然应该算是你赢他了。”夏侯坚道:“就算是赢,也赢得侥幸之极!”李逸请道其详,夏侯坚道:“我听得药童说是他来,预先服下了半瓶的解毒灵丹,再穿了一件极薄的金丝软甲,这才出来和他赌赛。哪知他的毒掌伤害之处,竟然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体内的毒气,几乎收敛不住,后来他还要和我比试,我便将计就计,想出了那个办法,和他比拼内功,他的功夫非常霸道,若然真个动手过招,我接不满百招,但若彼此柔斗,我的内功却要比他稍为精纯。我便借他从绳索中传过来的内家真力,发散我体内的毒气,墙壁上那团黑印,便是这样来的。但仍然不能发散净尽,所以在他走了之后,我仍须再运内功,将余毒凝聚指尖,这才挤得于干净净。”长孙壁听得膛目结舌,夏侯坚微笑道:“还不止此呢,为了这场比赛,我不但损了三年功力,而且今后要变成秃子了。”


作品集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