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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皇命纷纷落马下 训无知谆谆诉心曲(3)



  允禟的话一出口,允禩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策了。“服软”就是“理屈”嘛!他马上又说:“别说我们没有私地里阴谋,就是说了些什么,万岁也大可不必这样讲话。皇上若无失政之处,何必要如此堵塞言路?皇上若是有失政之处,又何必拒谏饰非?”

  雍正冷笑一声:“嗬,朕堵塞了你们的言路了吗?你有什么话,想说朕有何失德之处,不妨明言嘛。”

  一句话又把两人说闷了。允禵看到这情景,在一旁大声说:“田文镜明明是个小人,是个敲剥聚敛的酷吏,河南官民人等,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皇上你却树他为‘模范’,对他任用不疑,这难道不是失德吗?”

  “你身在东陵,他是小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刚才众位大臣们说的。我觉得他们说得有理!”

  “有理?有什么理?你有的是大业主,大豪绅的理!”雍正厉声驳斥说。

  “皇上难道要杀富济贫?”

  “哈哈哈哈……”雍正皇上仰天大笑:“说得好!但朕不是要杀谁济谁,朕是要铲除乱根,创一代清平之世!”突然,他止住了笑声,急促地在大殿里走来走去,脸色也涨得通红。他似乎是对别人,又似乎是对自己说:“朕就是这样的皇帝,朕就是这样的汉子!父皇既然把这万里山河交付给朕,朕就要把它治理得固若金汤!谁阻了朕的志向,朕就对他毫不留情!”他转脸向殿外高喊一声:“图里琛!”

  图里琛就在殿外檐下,听见雍正召唤,他一步跨进殿来,“叭”的打了个千儿:“奴才恭听主子吩咐。”

  雍正面冷似铁地说:“你八爷、九爷和十四爷今天累了。由你带步兵统领衙门的兵士们护送他们回府。”

  “奴才遵旨!”他站起身来向外一招手,立刻就进来四名千总,向雍正行了军礼,肃立一旁看着图里琛。图里琛脚下马刺踩得金砖地吱吱作响,直向允禩等人走了过去。打了个千儿说:“八爷、九爷、十四爷,奴才奉旨送你们回去。”

  允禩霍地站起身来说:“无非一死而已!老九,老十四,不要装脓包,也不要再去求他!”他转身向雍正一揖道:“皇上四哥,兄弟我等你来杀我哪!”说罢昂然向殿外走去。允禟也是一揖,只有允禵更是格外不同,他站起身来,用极其轻蔑的眼光瞧了一下雍正,“哼!”了一声便离开了这座高大宏伟的乾清宫。

  雍正的脸色突然变得血一样的红,他对着傻坐在那里的几位王爷也是“哼!”了一声,便回到御案前坐了下来。他提起笔来,似乎是想写点什么。可是,不小心,朱砂蘸得太饱了,还没有下笔,就滴了两滴,而且还正滴在明发的诏纸上。那血红的颜色十分注目,让他也吃了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呆坐在那里不动了。张廷玉知道皇上这是在想着怎样处置这些“铁帽子”王爷,他倒是很愿意借这个机会,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便假装没有看见。可是,鄂尔泰却深知这事情的重大。本来,满洲的旗人们就对皇上不满了。自从整顿旗务以来,每天都有西林觉罗本家到他府上去哭叫,有的人甚至质问他“皇上还要不要我们这些满人了”?如果照今天这些旗主们的所作所为,发到部里,至少也得问一个“斩监候”!可是,那样一来,不但旗务整顿变成了一句空话,就连奉天也要受到极大的震动。说不定连蒙古诸王,也都要被株连。满蒙是大清的国本所在呀,一旦乱了起来,那大清岂不要崩溃了吗?他上前一步来到皇上身边,躬身小心地说:“皇上,当天命六年时,太祖武皇帝曾与诸王对天焚香共同祈祷说:‘吾子孙中若有不善者,天可灭之。勿刑伤,勿开杀戮之端’。这些话尤在耳边,请皇上留意。”

  “唔?”雍正的精神好像有点恍惚,他抬起头来,却正好看见了墙上的那个条幅:“戒急用忍”,这正是康熙皇帝亲手写给他的座右铭。他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踱到屏风前边,眼睁睁地看着诸王问:“尔等知罪吗?”

  “知……知罪!”

  “既然知罪,朕就不再加罪了。朕说一句诛心的话,你们现在只是‘畏罚’,却并不真正知罪。朕治理天下,遵循的其实只有两个字:一是孝,二是诚。就诚而言,上对天地,下对四方,御群臣,临万民,都出自本性,没有半点的虚伪矫揉。这上边还应该有个内外之别,要分而待之。朕对待天下臣民,犹如光风霁月,恩惠是人人均等的;但对满人,则又如一家子弟,有着骨肉的深情和满怀的挚爱。正因期之愈高,所以也求之愈苛,完全是一片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你们今天跟着他们胡闹,是让别人当了炮筒子使呀。这就是不诚,也是对朕的不敬!再一点,你们身处奉天,管的事不出满旗满人,受人的挑拨,也想来分一份皇权。朕问,你们懂不懂治理天下的道理?你们知不知道,如今的形势早就不是开国之初了,汉人们比我们满人多着上百倍呀!如今各部官员中满汉各占一半,就有人怨声载道了,还能再架住你们这样胡闹?马上可以得天下,但马上却不能治天下,连这点普通的道理你们都不懂,还要跟着允禩他们闹事,朕若想发落你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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