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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寒光 敌骑骤至 边城曙色 小侠飞来(5)



  姜凤琼姑娘睡得很酣,他们两个老头儿却一夜没睡。荒山夜话,苦茶解寒,互诉三十多年来的经历。卓不凡听得师兄现在正是亡命江湖,有家难归,慨然邀请师兄和他同到回民部落中住。他道:“我们住的地方在甘肃极西荒漠之地,虽然日子过得苦一点,但却似世外桃源,尽可作‘避秦’的处所。”

  姜翼贤笑道:“我到甘肃,就是想找你。果然天从人愿,得来全不费功夫。你不邀请我,我也要去的了。我们又不是公子哥儿。什么苦吃不得!没说的,只有到你那里避些时了。”

  经过一晚酣睡,第二天姜凤琼果然霍然而愈。姜老头子对她说要去师叔祖处暂避一时。她听了半晌不语,姜老头子急忙劝慰她道:“孩子,我们不是久居,过些时候,我们还要回去,你不用难过。”他劝孙女不要难过,他自己的眼睛却有些红润了。

  姜凤琼见她爷爷这个样子,心中一酸,却急装出欢笑的样子道:“爷爷,我并没有难过啊。随师叔祖去多见识一些地方,还可以多学一些武艺,不很好吗。哦,师叔祖你老住的叫什么地方?”

  卓不凡笑道:“说出这个地名,你一定会觉得奇怪,叫做‘碱泉’子。泉水是苦涩的。你不知道,越到西北,水源越是难找。有一个井,不管它是苦水甜水,人们全把它当甘露看待。所以凡有水源的地方,就把它取作地名。在碱泉子附近,还有马连井子、盐水、公婆泉等地名,还有一个更怪的地名,叫做‘吊吊水’,‘吊吊’是‘滴滴’两字的变音,那处水源只能一滴一滴的等它漏下来。”

  姜凤琼伸了伸舌头:“哎哟,这么个难找法。”

  卓不凡笑道:“姑娘,你别发愁。现在要比从前好得多了。我们在那里住了二十多年,种了一些树,另觅水源,打了几口井,再把冬天的雪水储下来,春夏之交,还可种一些蔬菜呢!姑娘,你应该懂得,有人就有办法,人多更有办法。”

  姜凤琼听到此处,笑对她爷爷说:“那我看朱师叔他们也该有办法,他们的人不是一天天多了。”

  卓不凡诧然问道:“哪位朱师叔?”

  姜老头子将义和团和朱红灯的事约略告诉他。他听说是“扶清灭洋”的,很不高兴。因为他身经大变,眼看捻军和回民受清军大屠杀,对清廷的仇恨已经刻骨铭心;他又未接触过义和团,当然更不了解朱红灯的策略。虽然经姜老头子解说朱红灯这人绝不会投降朝廷,他还是不敢信任,心中以为是师兄庇护自己的徒儿。不过他知道了清廷就是因为他师兄是朱红灯的师父,才要搜捕他杀害他,也觉得事情颇为复杂。自己远居边塞,真相不易明了,也就默然无语。

  当下他们三人,谈谈说说,一路上倒不觉寂寥,不过几天就到了碱泉子。回民们见他回来了,都很高兴。听说姜老头子是他师兄,姜凤琼是他的师侄孙女,都是有本事的人,更表欢迎。年轻的姑娘们见姜凤琼长得这么美,更上来拉拉扯扯,问长问短。姜凤琼见回族姑娘们如此天真活泼,也觉得很对心思。

  自此姜老头子祖孙就在碱泉子住下来。碱泉子这部回民给左宗棠大军迫至此地时,本来已给屠杀剩不到三百人,现在经过二十多年休养生息,人口增长得很快,已有五百来人了,聚居起来,也居然成为小村落。

  姜老头子在碱泉子住下来,晃眼又是四年。他和回民们虽然相处得很好,可是想起孙女的婚事,心中总觉不安。姜凤琼已经二十二岁了。如果在平时,早就该有婆家了。

  这四年时间,说来不算很长。但外面已又是一番世界。义和团的势力迅速发展,像春天野火一详,在北方几省烧将起来,蔓延的地区越来越广,甘肃东部也开始有义和团的活动了。

  同时清廷对义和团的态度,也有了个大转变。本来满清统治者对义和团的政策,一直就是在矛盾中,他们自然是想把义和团消灭的,可是由于义和团势大,他们迫于无奈,不得不承认它是“合法团体”,这样在“利用”与“防范”的夹缝中,义和团和清廷,几年来总算没有发生大冲突。可是到了光绪廿五年,山东全省农民,大部都入了义和团的“拳厂”,和山东拥有特权、欺压平民的列强传教士及教民冲突起来。传教士认定拳民是“叛逆”,鼓励教民武装侵犯义和团,并且夸大对义和团的“恐怖”。当时列强驻华公使,由美国公使康哲出头,压迫清廷撤换原来的山东巡抚毓贤,而换以更大的屠夫袁世凯。袁世凯是绝对媚外的“洋务派”,拥有强大的私人军队,他一到山东,义和团便陷入血海之中。他走出“严禁拳匪暂行章程”八条,凡有练拳或赞成拳厂者杀无故。他这种极端残忍的屠杀,引起的是山东义和团全面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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