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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青春(7)

    那时李向阳恍然觉得,时光并没有过去,丁丁原来一直在那里,她没有变老,也没有离开,她一直在那里等着他。

    “那时我奶奶人已经糊涂了,手里总是攥着一个吹不响的笛子,漆全都磨没了,一直放在嘴里吹,说:‘我要是停下,他想回来时,就找不到我了。’”女子平缓的讲述着,脸上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她这么吹了半辈子,别人都觉得她是疯女人,找不到工作,终身没有结婚,只收养了我的母亲。后来……她住进了医院,再也吹不动笛子了,于是把它给了我,要我每五分钟就吹一次,说是答应了一个人,那个人说,如果五分钟听不到她吹响这笛子,他在黑暗之中,就会害怕。”女子讲完了,笑了笑,“这个故事,说出来都没有人会信的。”

    李向阳沉默了很久,说:“是啊。”

    我信佛 这有没有帮助

    我试图接近幸福

    可什么是幸福

    我概念模糊

    ——王菲《出路》

    李向阳来到医院中的时候,正是一个黄昏。爬墙虎的影子在墙上摇晃着,风一吹哗啦啦的作响。

    他轻轻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回来了……”老人说,“我知道……你会回来……因为你答应过我,对不对。”

    李向阳点点头,默默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心仍然温暖,只是那样簸皱不平。

    丁丁笑了起来,看着窗外:“我真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过去。”

    李向阳点点头。

    后来,那一天真得很久都没有过去,太阳一直斜挂在天边,直到丁丁看晚霞看得累了,闭上了眼睛。

    从来就没有人相信过这个故事,有人为了一个愿望,停下了地球。但他终不能停止时间。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王菲《百年孤寂》

 

    中国式青春II-麦田里的终结者



    我知道我将拯救世界是在我六岁的时候。

    那个晚上,我正在写作业,我母亲忽然靠在门边有些忧郁的对我说:“东东,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我想完了,今天和豆豆在铁轨边压铁钉玩的事就被知道了。但她只是给我看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铁铸的手的骨架,还附着一点铁丝电线之类的,看起来挺吓人。她说那东西叫终结者,来自未来,又说未来网络和机器人统治了人类,然后未来的我会带领人类反抗军同机器帝国对抗,但是机器帝国为了消灭反抗军,就把一个机器人穿越时空派回来要杀掉我,我爸也是从未来回来的,但是是我的属下,我把我爸派回来救我,然后和机器人战斗的途中我爸和我妈制造了我,最后机器人很不幸的掉进没有井盖的下水道,卡在那里,被酒后开强酸罐车的司机撞了,又被一油罐卡车追尾,先冒了白烟,又起了大火,还碰倒了高压电杆,后来又来了一水泥车、一压路机、一坦克……全撞一块儿了。总之一阵乱轰轰后就只剩下这个了。

    我听完了很高兴,虽然没太听懂,我更关心的是救世主还用不用上学。但我妈还没说话,就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进来,把她带走了,后来我听邻居说我妈至我爸逃婚后精神一直恍惚,有妄想症。

    可是那只铁手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九岁。

    自我妈走后我一直思考的一个重大人生命题就是明天还有没有必要去上学。一直想到天亮,结果我还是习惯性的背起书包,走到厨房发现桌上空空荡荡,不再有每天都会摆在那的豆浆油条,这让我突然有点心里难受。其实我妈除了一急就用扫帚拍我之外,其他都很好。我一路走一路抹眼泪,到了学校。有人站在学校门口欢迎我,一见我就说:“救世主早。”

    其实他们是站在门口检查服装的,不戴红领巾的不让进门,见了老师就要说:“老师早。”但他们一看见我,就忍不住也给我享受了一次这待遇。

    然后周围所有的人都开始哗哗的笑。

    我气坏了,揪住一个就开始狠揍他,全世界的人都上来拉我,愣是没有拉开。打完了之后我昂首挺胸的往教室走,心想这回一定要被开除了,我终于可以有理由不上学了。

    可是四节课后我想象的自由并没有来到,班主任小楚找我谈话了,说那些人笑我是不对,但是我打人也不对,但我现在没有家庭关爱了很可怜的,所以医药费她帮我出了,并且决定从今天开始我就搬她家去住,她负责监护我。

    上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在心里默默的狂喊,没有人做早饭还不够惨吗?还要去和班主任一起住,世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

    说实在的,小楚长得还挺好看,身材也好,腿长胳膊细的。邻班的人都羡慕我们有个美女班主任,可他们是不知道小楚训起人来有多凶,一急了还上手掐,我倒宁愿是个五大三粗的男班主任,那样他敢用大耳光子扇我我可以扑上去咬他,可我不能抱着小楚的大腿咬,我咬女生会被哥们儿笑话,只有被掐时干忍着。

    那天下午一打铃我拎起书包就跑,飞速在六七张桌上踩过,冲出走廊,来不及走大门,直接向平时踢球时爬树翻墙处冲去,可是狡猾的小楚早就摸清了我们的游击路线,直接架着自行车在路上伏击,后面的事情是小楚拽着我的红领巾象和小猎狗拔河似的把我拽回了家。

    虽然我对小楚家的阴暗可怖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只有这么暗,筒子楼的楼梯和走廊全是乌漆抹黑一片,班驳的墙上的煤灰油烟和污泥吸收了所有光线,而且没有过道灯,大白天上楼梯也要掐着级数。小楚家是只有六七平方米见方的一块地,和邻居是用木板隔开的,里面挂着一个昏黄的灯炮,连灯罩也没有。用一块布帘算是分出厅堂与卧室,其实就是帘里一张床帘外一张桌,还有一些旧木架子,就是全部家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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