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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苑尘生 少年落拓云中鹤 荒山侠隐 陈迹飘零雪里鸿(5)



  他恼羞成怒,一伸手几点寒星便照司空照打去。司空照身法何等轻灵,焉能给他暗器打中;他疾如飘风,左躲右闪,董绍堂的几枝抽箭,全部打空。

  然而董绍堂之意,也并不在乎以暗器奏功:他只是因对掌输招,怕司空照跟踪赶来,因此先发暗器,挡他一阵。随即拔出雁翎刀,要凭他威震北五省的单刀,折服这风尘侠隐司空照。

  宝刀出匣,闪闪生光,司空照给他暗器一挡,稍一停步,他已放刀扑到,大声喝道:“你这贼子,还不快亮兵器接招?”

  他倒并非因顾念旧情,不肯暗袭,而是一来他在刀法上颇有自信,二来他们三个出京之日,官方吩咐,最好能诱降或者生擒,非不得已时,不要将他毙命。因为清廷很想从太平天国的遗老口中,探知其他匿居的孤臣孽子。

  司空照望了董绍堂一眼,十分愤怒,这个叛徒,非但甘心做胡虏奴才,苦苦相逼,而且连江湖规矩,也全然不顾。(江湖规矩,输招之后,就得服输。)

  然而时机紧迫,已不容他愤怒了,董绍堂刀光映日,已自耀眼生濒,步步迫来,声声索斗。董绍堂这口刀是百炼缅刀,吹毛立断,昔年也是仗这口刀替北王韦昌辉谋杀了东王杨秀清的,正是成名利器,大有来历。

  司空照本也有翼王石达开送给他的“龙吟剑”,论锋利当更在董绍堂雁翎刀之上。无奈司空照生乎不愿仗兵器克敌,更以是翼王所佩,他既尊崇故主,复怕睹物伤人,因此不愿拿来当自己的佩剑。更兼这天他操作之后,在半山赏泉,逸致闲情,哪料有兵戈拼斗?因此竟没有带什么兵器!

  而今董绍堂亮刀出手,他虽会空手入白刃功夫,却不敢冒险与这口宝刀格斗。他后退几步,双眼圆睁,周围一扫。董绍堂雁翎刀扬空一闪,又大声喝道:“你还不亮兵刃受死,更待何时?”

  司空照一声长笑,蓦地斜掠出数丈开外,双手在一株粗可合抱的者松的校干上一攀,立刻拗折了一校长可丈余,粗如人臂的老松枝干,迎风一抖,就把它当成虎尾棍,来伞雁翎刀。

  董绍堂见司空照折下松于,与自己相斗,不禁心中冷笑:“这可是找死?你纵是铁棍,我也不惧,何况是木的。”他猛扑上来,室刀起处,便径取司空照。”

  司空照将松木一抡,忽忽生风,便待扫掉董绍堂的刀。不料董绍堂在刀法上竞有精湛造诣,更以兵器灵便,如何会给扫中,他倏地掣将回去,刀光裹体,一避“棍”锋,立施侧袭。

  这一来,司空照在兵器上先吃了亏,他的松干虽长,却转动不便,连轻身功夫也受了影响。他虽使出虎尾棍圈、点、抽、撤的上乘功夫,无奈这位随手扭下的松干,到底不是虎尾棍,囵时不圆,抽时不疾,还幸司空照经验老到,不然早就落败了。

  董绍堂宝刀寒光翻飞,寻暇抵隙,硬斗硬碰:要来截司空照这株松干。司空照虽闪避刀锋:无奈到底运用不便,斗了十多个回合,竟被董绍堂的雁翎刀碰上,喀嚓一声,戳去了一小半。董绍堂捡到便宜,哪会轻饶,闪电般地便贴“棍”进刀,待削司空照的手腕。

  司空照也算机灵,倏地将松干一转一轮,便抽回去。这么一来,虽阻了他的贴“棍”进刀,松干周围,也已被刀锋所削,才片纷飞,散了满地!刀锋之快,可想而知!

  司空照虎吼一声,倒纵出两三丈外,低头一看,这枝松千只剩下七尺来长,而且剩下的前半截周围,也已给削得有些尖了。

  方复汉在岩石后面,看得大惊失色,正待舍死救他,不料司空照这时,反似比前镇定,哈哈笑道:“叛贼你别得意,看枪!”声音坚定,充满自信,他竟将这半截松干,当成一技花枪,立刻展开了“金枪甘四武”,反迎上去,再斗董绍堂这口扬威北五省的雁翎刀。

  董绍堂冷笑一声:“你只剩了半截枝桠,还敢与我拼斗?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京吧,看在老朋友面上,我决不能叫你为难。”说罢雁翎刀又扬空一闪,威迫利诱,双管齐下。

  司空照不理不睬,手中“枪”打了一个圈子,刷就向董绍堂的小腹“气门穴”刺来。董绍堂身随刀走,雁翎刀往下一捺,径削司空照的木枪。司空照倏地向右一转,倒转枪尖,迎扎董绍堂的右手。董绍堂刀尖一崩往上斜挑,枪尖扎空,给刀赂略挂住;顿时木片又纷纷堕地。司空照问声不响,一技术枪舞得矢矫如神龙,伸缩如怪蟒,吞吐抽撒,寻瑕抵隙,避刀锋,刺要害,他竟似毫无所惧,在刀光笼罩之中,仍是神色自如。

  两人含填抱怨,再度交锋,此往彼来,疾如闪电,把旁边的人都看得呆了,司空照这枝松干,虽给削了小半截,但拿来当花枪用却更见灵活:董绍堂也觉得比前难斗多了。

  但司空照的“枪”虽比“棍”灵活,到底还是不及董绍堂几十年用惯的宝刀来得轻灵。斗了半个时辰,只见刀光中木屑纷飞,这枝木枪周围被削,越削越小,以前是粗如人臂,现在却只似一枝大牛油烛了。方复汉看得神摇目夺,触目惊心,正在紧张,摹地听得董绍堂大喝一声,“着!”又是一声喀嚓,司空照的“木枪”又给斩断了一大截。这伎松桠,竟只剩下三尺不到的一小段了。

  方复汉惊得冷汗直流,正待纵出,忽听得司空照哈哈大笑,在笑声中他施展一鹤冲天轻功,凌空飞跃,竟从董绍堂的头顶上飞跃过去。轻如飞燕,捷若俊鹤,避过董绍堂的连环盘斩招数,身形一定,竟自抱着那三尺左右的松桠,向董绍堂说道。“多谢你送我这枝兵器。”

  原来刚才拼斗时,司空照仗着身法轻灵,虽然“木枪”仍是因过于粗长,时时给刀锋碰着,但他一被碰,就急急轮转,让它周围被削,而不是劈成两半。到后来虽给斩了一大截,还是周因削得一样圆,现三尺不到,粗如牛油烛的一大段小松桠,却正好当“判官笔”。司空照最精擅的是打穴功夫,他一找到了合手的可当打穴用的“判官笔”;立时如虎添翼。

  董绍堂虽知他长于打穴点穴,但却还不敢相信他真能用一段小松桠,当成判官笔。他又是一声冷笑道。“司空照,你还唱什么‘空诚计’,拿这段烂木头,就想吓唬老朋友?司空照你欲保全性命,还是快快投降吧!”

  司空照木笔一扬哈哈笑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你试再来斗斗看!”说罢木笔一指董绍堂面门,鄙睨斜视。

  董绍堂给他气得无名火起,心想:把他毙了也就算了。虽然把他毙了,功劳不如活捉之大,但到底可兔受这厮乌气:他把心一横,立刻挥刀霍霍,直进过来,要把竹多年前的金陵老友,置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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