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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仆风尘求绝技 茫茫来日大艰难(7)



  原来那位抚台大人,昨晚吃翅席吃得滞了,肚里不消化,会客时,忽地一阵疼痛,急忙避过一边。放了一个臭屁!那主考赶去同时,他不好意思,但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敷衍,反正对着下属,也就不加掩饰,直说出来,告诉他这是“下气通”(放屁的文雅用语)。不料主考听错了音,牢牢记着“夏器通”这个名字。他以为这个“夏器通”一定是和抚台大人有亲密关系的人,否则不会只给他一个人说人情。他到无锡主考,一查诸生的卷,果然有一个人叫做“夏器通”,他连卷也没看,就给他中了个解元。夏器通父母给儿子取这个名字原是勉励儿子成为“通品”之意(器是器皿,能成一个器皿也就是说这个人有出息的意思,所以“器通”这个名字:含有“通品”之意)。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名字竟因与“下气通”谐音,而果然有“出息”中了解元了。

  主考取中夏器通后,夏器通当然要去拜见。一见,主考就拉着他的手问:“世兄,和抚台大人究竟是怎么个渊源?”夏器通干蹬着眼,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主考见他这副模样,非常纳罕,怎的抚台大人所“特别关照”的人竟然象个白痴?在他的想象中,这人应该是个裘马翩翩的显贵少年、五陵公子,不料却是这副寒蠢相!

  不过既是抚台所关照的人,不管他是不是白痴,自己给他高中解元,总算是给抚台大人“办了事”,主考心想,这回该更得到抚台的赏识了。

  不料他回到省城,谒见抚台,报告道:“大人所关照的‘夏器通’,卑职已给他高中解元了。”抚台竟瞪大眼睛;连问:“你说什么?你‘关照’了什么人?”

  主考以为抚台善忘,轻声提醒他道,“卑职辞行那天,临别时间大人有什么吩咐,大人不是说‘无他’夏器通耳,吗?”

  抚台想了一想,不禁棒腹大笑,他对着下属无所顾忌,就率性告诉他道,“你真糊涂,我说的是‘下气通’,‘上孟’‘下孟’的‘下’,‘夭地有正气’的‘气’,‘通达人情’的‘通’,你该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吧?”

  主考吃了个大闷棍,退出来后直气得吹须瞪眼。原来抚台大人放了个臭屁,自己就把“下气通”当成“夏器通”。如果不是这个误会,一个解元,起码可卖上千两银子!这番平白失了个大财星,心里越想越气;不免对同僚泄露出来,大怨其笨。

  这样的官场笑话,一传十,十传百,很迅速地就流传到无锡来,连那些秀才、童生都晓得了。大家就叫夏器通做“屁解元”。

  别人把它刍笑话讲,上官瑾听了却半天说不出后来。瞪大眼睛,过了许久许久,才忽而仰天狂笑,“呸”了上声直:“秀才是个屁,解元是个屁!连状元、榜眼、探花、督军、抚台、大学士,都无非是个屁!屁!屁!屁!我再不为‘屁’忙了!”他听了这段笑话,顿如老僧听经;大彻大悟。

  从此他竟死了“功名”这条心,但他的家境;本来就不很好,历年来他又因致力“功名”,不洽生产,竟渐渐穷了下来,他既不求仕进,又没有第二样求生的技能,更是窘迫;他这才亲切地领悟到,读死书的害处。那些八股文章,全是“糟粕”,没半点用处,“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不禁感慨万分。

  茫茫来日,大是艰难!他既无别技谋生,只好开私塾,教童生。但他是个不第秀才,仕绅之家,信他不过,不肯送子弟来学。他只好教几个比较过得去的农家子弟,在农闲时候识字,餐饭餐粥的也凑合过去了。他也因此,放下“读书人”架子,和庄稼汉也渐渐有说有笑了。

  一日黄昏,学生去后,他看看四壁萧然,不充感慨。他喝了一口昨晚留下的一个学生送来的黄米酒,突然朗吟起翼王石达开的几句诗:“大盗亦有道,诗书所不渭,黄金如粪土,肝胆硬如铁……”吟诵来了,忽然有人大呼“壮哉!”走了进来。欲知来者是谁?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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