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全文在线阅读) > 第二十三章 我听说的你
他们打车到101中学,偷偷摸摸地穿过操场,找到了bbs夜袭攻略中提到的守卫薄弱地点。
洛枳小心翼翼地高抬右腿跨过去,终于骑坐在了高高的墙上。夜风吹乱了她的额发,她深吸一口气,清冽的刺痛感在胸口膨胀,这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让她心里发空,脚下的夜色仿佛深沉的暗河,她一不小心就会跌落进去,被时间冲走。
盛淮南也几下就翻了上来,动作比她轻巧利落得多。刚刚洛枳笨拙又胆怯地往上爬的时候,盛淮南一直在围墙下面扶着她,最后推着她的屁股使劲向上一托,洛枳脸一红就启动了超能量,坐火箭一样冲了上来,脱离了他的帮扶。
“骑在墙上的感觉不赖嘛。”他狠狠地拍打了一下背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面装着提前买好的几听啤酒和一瓶红星二锅头。
当时在“7-11”里,洛枳拿起rio和磨砂瓶子的日本清酒朝他晃了晃,盛淮南不屑地摇了摇头,直接拎起了一瓶二锅头:“要喝就喝烈性的,那些算什么。”
洛枳心里冷笑,不动声色地将清酒放回冷藏柜。
喝烈性的?你就嘴硬吧。
在“7-11”白亮得过分的灯光下,她把啤酒取下来的时候窥见了酒瓶后面的镜子,那里面的女孩子,唇色苍白,两颊和鼻头却是红彤彤的,一双眼睛闪耀着兴奋而又执拗的光芒——她赶紧偏过头。
她害怕这样冷静的灯光嘲弄自己不长记性,晒干胡闹的勇气。
“喏,”盛淮南刚刚走出“7-11”就递过来一罐啤酒,“你要是没问题,干脆先喝一罐热热身,暖暖胃。”
洛枳迟疑了一下,然后一把接了过来,抠开拉环。
他们站在“7-11”门口相对而立,仰脖咕咚咕咚各自干掉一罐,洛枳斜觑到玻璃后面一脸惊诧的店员,赶紧闭上了眼。
“我先下去,”盛淮南伸出一根指头在发呆的洛枳面前晃了晃,“下去可能比上来要难一点,所以我先下去在围墙下面罩着你,你要是真的掉下来顶多砸死我,所以……所以你不要趁人之危,千万手下留情。”
洛枳被他气乐了:“你小心点。”
“这点高度算什么。”话没说完他已经一转身撤回左腿往下爬了,洛枳还没反应过来,离地一米多的时候他就松手跳了下去,稳稳落在了地上。
“下来吧,”盛淮南拍了拍手上的灰,“慢点,别擦伤了手掌。你又没戴手套吧?”
洛枳闭上眼睛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先将左腿跨过围墙,面朝圆明园坐了一会儿,发觉这样跳下去会面朝下栽倒,于是又费工夫将坐姿变换成了背朝圆明园,两条腿搭在了围墙外面,想了想才明白这样更不对。她有点心急,不知道墙下的盛淮南是不是已经不耐烦了,冷风袭来额头上冰凉一片,才发现自己出汗了。
最后她背朝圆明园跪在了围墙上,脚勾着围墙边,手紧紧抓着石头保持着微弱的平衡。
“洛枳,你就保持这种姿势,脚踏在墙面上,慢慢滑下来,支撑不住了就直接跳下来好了,我在下面呢,别怕。”
她眼里已经急出了泪花,慌乱地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见,才压抑住哭腔,说:“我知道了,我不怕。”
才滑了半秒钟就因为手臂力量虚弱而直接掉了下来。
“唉,你上辈子真是笨死的,”盛淮南从背后紧紧架住她的胳膊将她拥在怀里,确定她没事之后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好了,总归是下来了。”
洛枳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嘴硬:“我没翻过墙,出去的时候再翻就有经验了。”
盛淮南大笑起来:“出去的时候我可不翻了,我看还是带着你去找保安自首吧。”
洛枳咬紧牙关抱着他的胳膊,就像落水的猫抱住一截浮木,恨不得把爪子抠进去。
他们一前一后,默默地沿着狭窄的湖岸土路向园子的更深处走。若不是一轮圆月挂在当空,这种黑黢黢的荒园怕黢是伸手不见五指。小路左侧是宽广的湖面,右侧是杂乱的灌木,张牙舞爪的秃枝在夜色中平添几分恐怖的气氛。
倒是湖面,因为结了冰,被月光照得一片莹白,一路绵延到看不见的远方。
“你确定你能找到大水法?”她将外套背后的帽子罩在头上,耳朵已经被冻红了,不禁有些担忧地抬头去看走在前方的男孩,他耳朵被月光照着,也是红彤彤的。
“那是什么东西?我要找的是电视上常常用来做布景的那几个西洋风格的断壁残垣。”
“那东西就叫大水法,谢谢。”
“……记住这些有什么用啊!”
这样强词夺理气急败坏的样子——有种奇异的感觉升腾在心间,洛枳歪头一笑,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促狭的口吻。
“喂,高中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
“什么传闻?”
“比如,你从来不背古诗词,每次语文考试那五分的古诗词填空都白白丢分,一个字也不写,是吗?”
盛淮南后背一僵,咕哝了几句才说:“投入产出比太小啊,背了好半天,才五分,而且那么多篇,我背的那部分还不一定中标,何苦呢?还不如多睡一会儿。”
那语气让洛枳不由得想要伸出手去揉他的脸。
“那……那他们说你们老师逼迫你背新概念的课文,你一个星期不到,就把第四册倒背如流……”
“谁说的?太能扯了吧,老师只是开玩笑而已。我从来没有背过新概念,对它的印象就停留在‘pardon(请重复一遍)’上了,哦,还有第三册第一课的标题,什么‘a puma at large(在逃的美洲狮)’的……”
洛枳怔怔地听着,不觉失笑。
她不知道是否该继续问下去。即使她清楚他只是血肉之躯,可日复一日的描摹和想象中,他仍是她造的神,照耀在据说和听闻中。
但是,她更喜欢这样的他,不是铜墙铁壁,不是惊才绝艳,只带着小小的嚣张,却将自己说得平凡而不重要。
她真心喜欢他将自己说得平凡而不重要。
“其实我有好多好多问题要问你。”
前面的人脚步一滞,然后继续向前走:“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