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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琳(3)

凯特琳满心厌恶地俯瞰他。世上还能找到别的人像他这般美丽却又如此可鄙吗?”这番话若给我儿子听见,他非把你宰了不可。”

“除非他还让我带着这些玩意儿。”詹姆·兰尼斯特把铁链弄得叮当响。“咱们都心知肚明,那小孩根本不敢和我战斗。”

“我儿虽年轻,但你若把他当作莽夫,那就大错特错……在我看来,当你统帅大军时,为何来不及向他挑战呢?”

“算啦,古代的冬境之王也只会在妈咪裙子后面躲躲藏藏吗?”

“我懒得跟你废话,爵士,此次来有事相询。”

“我干嘛回答?”

“为保住小命。”

“您以为我怕死?”他似乎颇觉有趣。

“你会的。诸神有眼,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将使你死后在七层地狱的最深渊永远受苦。”

“诸神在哪儿,凯特琳夫人?难道是那些您老公成天顶礼膜拜的树?我老姐摘他脑袋时,他们做什么去了?”詹姆吃吃笑道,“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灵存在,为何还充满苦痛与不公?”

“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

“没人能像我。世上只有一个我。”

他疯了,除了狂妄自大和匹夫之勇外一无所有。我真是浪费时间。如果他身上曾有那么一点点荣誉的火花,也早已熄灭。“你实在不想说,那就算了。这壶酒你是喝下还是撒尿进去,爵士,我都无所谓。”

她伸手推门时他开了口,“史塔克夫人,”她转过身来,等待。“在这阴湿的鬼地方什么都生锈,”詹姆续道,“连人的礼貌也不例外。留下来吧,我能给您答案……如果您开得起价。”

他毫无廉耻。“俘虏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噢,我很公道。您的狱卒只会说庸俗的谎话,还前后不一。前一天他说瑟曦给剥了皮,第二天又成了我父亲。好吧,您回答我的问题,我给您您要的答案。”

“真实的答案?”

“噢,您要真相?小心啊,夫人。提利昂常说大部分的人宁可否认事实,也不愿面对真相。”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有那份承担的坚强。”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那好吧,您能不能发发善心……把酒给我,我喉咙干着呢。”

凯特琳将灯挂在门边,把杯子和酒壶拿过来。詹姆先把酒在嘴里漱了漱才咽下去。“又酸又劣,”他说,“不过算啦。”他背靠墙壁,膝盖提到胸前,盯着她看。“凯特琳夫人,您的第一个问题是?”

不知这场游戏要持续多久,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你是乔佛里的爹吗?”

“知道答案又何必问。”

“我要听你亲口说。”

他耸耸肩。“乔佛里是我的种,瑟曦所有子女都是我的。”

“你承认是你姐姐的情人?”

“我一直爱着老姐。您现在欠我两个问题。我的亲人可还安好?”

“据说史戴佛·兰尼斯特爵士战死在牛津。”

詹姆无动于衷。“老姐叫他呆瓜叔叔,真是实至名归。我只在乎瑟曦、提利昂和我父亲大人。”

“他们还活着,三个都活着。”但活不长的,诸神保佑。

詹姆继续喝酒。“下一个问题。”

凯特琳不知他敢不敢面对她的下一个问题,或只轻描淡写来句谎话。“我儿布兰如何会摔下去?”

“被我从窗边扔出去的。”

答得如此轻巧,竟让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若是有刀,我立刻宰了他,她想着想着,直到想起了女儿们,于是竭力平息嗓音:“你可是骑士,发誓要保护弱者和无辜之人。”

“他弱是够弱,无辜却说不上。他在偷窥。”

“布兰决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就怪您那些宝贝神灵吧,他们把这孩子领到窗边,看到了他不该看的事。”

“责怪神灵?”她难以置信,“是你亲手把他扔出去。你想让他死。”

铁镣轻响。“我把小孩从塔顶扔下当然不是让他锻炼身体。是的,我要他死。”

“但他没死,你知道你的危险更大,所以付给杀手一袋银币,以确保布兰不会苏醒。”

“我?”詹姆举起酒杯,灌下一大口。“我不否认我们谈论过这档子事,但您日夜陪在他身边,您家学士和艾德大人也时不时来探望,还有守卫,以及那些该死的冰原狼……要去的话大概得从半个临冬城的人马里杀出一条血路。何况我干嘛操这份心?当时那小孩和死人有什么差别?”

“你不老实,谈话到此结束。”凯特琳摊开手掌,让他看看指头和掌心。“这就是那个想割布兰喉咙的人留下的。你敢发誓与此无关?”

“以我身为兰尼斯特的荣誉。”

“你兰尼斯特的荣誉比这个还不如。”她踢翻粪桶。肮脏难闻的褐泥散了一地,被稻草所吸收。

詹姆·兰尼斯特尽镣铐所能允许地远离污物。“是的,我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什么狗屁荣誉,但我决不会雇人来替我杀人。信不信随您,史塔克夫人,倘若我要杀您的布兰,定会亲自动手。”

诸神慈悲,他说的是真话。“不是你派的,那就是你姐姐的安排。”

“若是那样,我一定会知道。瑟曦与我之间没有秘密。”

“那么是小恶魔的所为。”

“提利昂和您家布兰一样无辜啊。他长得虽也不高,却不会爬到别人窗边,窥来看去。”

“杀手为何带着他的匕首?”

“什么匕首?”

“这么长,”她边说边比,“样式普通,做工却很精细,刀刃是瓦雷利亚钢,把柄是龙骨。在乔佛里王子命名日庆典的比武大会上,你弟弟从贝里席伯爵那儿把它赢了过来。”

兰尼斯特倒酒,喝干,又倒一杯,然后盯着杯子瞧。“这酒似乎越喝越有味儿,起码我这样想像。听您形容,我似乎记得这把匕首。您说他赢过来的?怎么赢?”

“你挑战百花骑士时,他下注在你身上。”话一出口,她顿时明白出了问题。“不对……难道不是这么回事?”

“您说得没错,提利昂一贯支持我,”詹姆道,“可那天洛拉斯爵士却把我打落马下,真不走运,我太小看这小孩了。算啦,没关系。您瞧,我弟弟当天是输家……对,但是劳勃的确赢过一把匕首,晚宴时还拿它跟我炫耀呢。陛下就爱在我伤口上撤盐,尤其是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哎,他什么时候不醉呢?”穿越明月山脉途中,记得提利昂说过同样的话,当时她拒绝相信,因为就这事培提尔发过誓——那个可算她兄弟的培提尔,那个为了爱她、牵她的手不惜决斗的培提尔……然而詹姆和提利昂口径一致,这意味着什么?她简直不敢去想。这对兄弟自临冬城一别,一年多未谋面了啊。“你想骗我?”一定是陷阱。

“我连把您的宝贝小淘气掷出窗外都认了,何苦在一把匕首上遮遮掩掩?”他又灌了一杯酒。“信不信随您,我早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我了。现在轮到我问,劳勃那两个老弟出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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