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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动得更加激烈,那是白素,我认得她一头柔发,认得她那天下最美丽的背影(当然她也有最美丽的正影),我想说话,可是竟发不出声音来,我只是向前腾云驾雾似地跨了两步。
我的脚步声惊动了白素,她陡地站起,转过身来。她的面上满是怒容,她一定是以为我是革大鹏,然而,她才一转过身来,怒容便消失了,她的面上,现出了极其迷惘的神色来。
她那种神色,使得她更具有梦幻一样的美丽,我本来想大声叫她的,但是我发出来的声音却低得仅可以听得到,我低声叫道:“是我,是我!”
白素面上迷惘的神情慢慢消失,她陡地向前扑来,我也突然向前迎去,我们拥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在我们的心中,都唯恐对方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幻影,而不是一个实体,唯恐这一刹间捕捉到的幻影,在另一瞬间便消失,是以我们尽可能用力地拥在一起,直到革大鹏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只听得革大鹏冷冷地道:“好了,男女主角的戏,演得差不多了!”
我们倏地分了开来,但是还是那么贪婪地注视着对方。
革大鹏刺耳的声音,仍然在室内响着,而且又似乎越讲越是高声,但是我和白素两人,却根本未曾觉得除了对方的声音之外,还有别的声音。
我在她眉梢上吻了一下:“慢慢说也不迟,我要知道得最详细,每一个细节,而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白素微笑着:“我也是。”
我知道她说“我也是”是甚么意思,那是说,她也希望知道和我分别之后,我的一切事。我可讲的事也实在太多了。
我们分别了那么久,虽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面,积蓄了那么久要讲的话,还是像瀑布一样地倒泻。我们争着说话,也不理会对方是不是已经听明白了自己所讲的话,而且我们所讲的话,其实也都是些没有甚么意义,只是充分享受重逢的喜悦,所以才不断说着。
这种情形持续了多久,我们自己也无法知道。直到室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难听之极的声音,令得我们体内的神经,因为这种声音,而起到抽搐性的震动,才不得不停下口来。
那种声音只不过响了几秒钟,接着便又是革大鹏的声音。直到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革大鹏的声音,并不是由一个角落中传来,而似乎就在我对面的空气中发出来的——就像他人在我对面。
这当然是一种一百年后的新传声方法。
革大鹏的声音,十分愤怒:“你们还有多少话要讲?”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由衷地道:“如果可以讲下去,至少再讲一百年。”
革大鹏冷笑了起来:“别忘了我要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不想第一批俘虏中便有人反抗!”
我又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甚至不必讲话,便会心微笑。我道:“我可以知道你第一批俘虏的名单和他们的身份么?”
革大鹏道:“那和你无关——”
可是他讲了一句之后,忽然改变了主意:“好,除了机上人员无足轻重的人外,机上有两个阿拉伯油商,有两个美国的情报人员,亚洲某国的国务大臣和他的侍从文武官,意大利著名的高音歌唱家,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是最近被敌对势力轰下台来的过气将军——但他还满怀野心,最先了解到目前的处境,而向我宣誓效忠的就是他。”
我缓缓地道:“那么,所有的人都已向你宣誓效忠,只有我未婚妻一人例外?”
革大鹏近乎在咆哮,他道:“是的,只有她一人。”
白素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本来只是我一人,但现在变成两个人!”
我握住了她的手,昂然道:“正是。”
过了几秒钟,才听得他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声来。
我连忙低声道:“我们眼前的处境,你完全知道?”
白素的面色,略显苍白,她点头道:“是,我完全知道,革大鹏和我说了,你也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正想再说甚么时,房门突然被打了开来,我看到了法拉齐。法拉齐的面色,十分难看,他望了我一眼之后,面上更有羞惭之色,立即低下头去。
而他的身旁,则有着一架形同美容院中,女士们烫发的大风筒差不多的仪器,在那半蛋形的罩子之下,有着许多仪表。
他推着这架仪器,走了进来之后,立时又匆匆退了出去,好像他是一个小偷,唯恐被我当场抓住一样。他一退了出去之后,门也自动关上。
而那架仪器虽然在房内,绝没有人去碰它,它却自动行动起来,那蛋形的圆筒,扬了起来,向着我和白素两人,我和白素两人,不论逃向何方,它总是向着我们。
如果不是它有着自动追踪人的能力,那么一定是受着无线电控制。
过了片刻,我们不再躲避,白素冷冷地道:“这算是甚么玩意儿?”
革大鹏的声音道:“这是我可以采用的唯一办法。”
我沉声道:“那是甚么意思?”
革大鹏道:“你们两人拒绝对我效忠,对我的尊严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我和白素盯着那具仪器,没有法子知道那是甚么。
它的体积虽然不大,结构之复杂,却使人眼花缭乱,难以明白它的真正用途。
革大鹏的声音十分狂,在我们的面前,他有着超时代的优越,他正处处在表现这种优越感:“在我们的时代,星际飞行已经十分普通,别的星球中往往会有生物,不论是高级的或低级的生物,发现了之后,都要将他们带回地球去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