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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生(2)



    “是的,一种很可笑的法则。”

    “并不可笑,你这话说得不对。不管人抱着他们的偏见怎么看法,自然界里是没有一点可笑的地方的。假如狗会议论和批评,那它们一定会觉得在它们的主子——人类相互的社会关系里有同样多的它们认为可笑的东西,——也许更多得多都很难说;我要引用这话,是因为我深信我们的蠢事要多得多。这是拉基金的见解,一个很有意思的见解。我是社会主义者,斯穆罗夫。”

    “可社会主义者是什么?”斯穆罗夫问道。

    “那就是要大家平等,财产公有,没有婚姻,宗教和一切法律都随大家的便,此外还有别的许多主张。你还没有长大到能够明白这些,你还早。可是好冷呀。”

    “是的,零下十二度。刚才我父亲看过寒暑表。”

    “你注意到没有,斯穆罗夫,在深冬季节,虽然到零下十五度,甚至十八度,好象也并不很冷,并不比现在初冬的时候,就象现在这样,突然来了霜冻,只有零下十二度,雪还很少的时候那么冷。这就是说人们还没有习惯。人们在一切事情上都凭习惯,甚至在国家大事和政治方面也都这样。习惯是主要的动力。可是这农民的样子真可笑。”

    柯里亚指着一个身材高大,面貌善良,穿着皮袄的农民,正在大车旁边冷得不住拍打戴着无指手套的手。浅褐色的长须冻得挂上了一层白霜。

    “庄稼佬的胡子结冰了!”柯里亚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故意寻事似的大声嚷着。

    “胡子结冰的人多着哩。”农民不慌不忙教训他似的回答。

    “你别惹他。”斯穆罗夫说。

    “不要紧,他不会生气,他是好人。再见吧,马特维。”

    “再见。”

    “你难道真是马特维么?”

    “马特维。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是随便猜的。”

    “你瞧你。你是学生吧?”

    “学生。”

    “老师打你么?”

    “并不怎样,有时也免不了。”

    “痛不痛?”

    “那还用说。”

    “唉,这生活呀!”农民真诚地叹了一口气说。

    “再见吧,马特维。”

    “再见吧。你真是个可爱的小伙子,跟你说吧。”两个少年向前走去。

    “这是个很好的农民,”柯里亚对斯穆罗夫说,“我爱同乡下人说话,总喜欢对他们抱着公平的态度。”

    “为什么你对他撒谎,说我们这里有挨打的事?”斯穆罗夫问。

    “该使他安心呀!”

    “这怎么会使他安心呢?”

    “跟你说,斯穆罗夫,我最不喜欢人家不能一下就明白,老是刨根究底地问。有的人是简直没法给他们讲清楚的。在乡下人的头脑里,学生总是挨打而且应该挨打的。不挨打,那还算什么学生?我要是突然对他说我们并不挨打,他听了就会不痛快的。不过你不会懂得这些事。同乡下人应该会说话。”

    “不过请你不要惹火他们,要不然又要出乱子,象上次那只鹅的事情。”

    “你怕什么?”

    “你不要笑,柯里亚,我真害怕。我父亲很生气。他严禁我和你一块儿出门。”

    “你不要担心,这一次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好呀,娜塔莎。”他对棚子里的一个女商贩招呼说。

    “我怎么成了娜塔莎,我叫玛丽亚。”女商贩嚷着回答。这是个年纪还不算老的女人。

    “你是玛丽亚,那也好,再见吧。”

    “哎哟,你这小调皮!脑袋离地还不高哩,就要来这手!”

    “我没工夫,我没工夫跟你一块聊,下个星期再听你说吧。”柯里亚挥着手,好象不是他去纠缠她,倒是她跟他纠缠似的。

    “下个星期我有什么跟你说的?是你自己找上来,又不是我,你这淘气鬼,”玛丽亚大叫大嚷着,“应该揍你一顿才是哩,是的,你是个有名的捣乱鬼!”

    在玛丽亚旁边摊子上做生意的许多女贩中间传出了一阵笑声,忽然从铺子门前的拱廊下冷不防地跳出一个怒气冲冲的人来,有点象谱子里的伙计,但不是城里的商人,而是外来的。他穿着长襟的蓝外褂,戴着鸭舌帽,年纪还轻,一头深褐色的卷发,一张苍白而有麻点的长脸。他带着一种傻里傻气的激动神气,立刻举拳威吓起柯里亚来。

    “我知道你的,”他怒冲冲地喊道,“我知道你的!”

    柯里亚定睛望了他一会。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同这人发生过冲突了。不过他在街上跟人冲突的事还少么,当然不能全都记得。

    “你知道么?”他讥笑地问他。

    “我知道你的!我知道你的!”小市民象傻子似的反复说。

    “那就更好。我没有工夫,再见吧!”

    “你捣什么乱?”小市民嚷道。“你是不是又来捣乱了?我知道你的!是不是又来捣乱了!”

    “我捣乱,老兄,也不关你的事。”柯里亚站住了说,继续打量他。

    “怎么不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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