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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妈妈,去海里寻找不会游泳的鲸鱼

  前些天,朋友在北京看了《妈妈!》的导演见面会,结束之后给我发消息说:皓雪,推荐,可以和你男朋友去看。今天下午,热情突然上来,我便一个人请假跑出去看电影了。

妈妈!

  朋友说:“ 带好纸巾,找个人抱头痛哭。“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可以抱着哭的人,便和朋友调侃道 “早知道,我就选前面的座了,和俩情侣一起哭。“

  朋友:"......"

  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部很好哭的电影,而我,也找回了丢失已久的表达欲。

  以下含剧透(??)。( 我是分割线,介意勿点)

  一

  影片开头,便呈现出了一段复杂的母女关系。妈妈和女儿虽未剑拔弩张,但两人在一起的氛围也是格外奇怪。女儿叫妈妈要靠摇铃,妈妈也以刺猬一样对抗的姿态来对待女儿 —— 桌上剩了一天的饭,深夜抱回屋子里的猫,那张写着「不爬高也会死」的便利贴,都是妈妈无言的抵抗。

  而女儿呢,明明家里有老人要照顾,却跑到敬老院里照顾其他老人,晚上也到大街上义务做环卫工,以至于让自己的妈妈过于孤独,患了疑病症。

  也许只有面对着父亲的日记时,两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深夜,昏黄的灯光下,两人隔着一扇窗,遥遥对话。女儿对日记里或清晰或模糊的文字进行梳理、誊写,遇到看不懂的地方了,便问自己的母亲,妈妈对父亲的过去很了解,一个人、一件事、一个地点,给她一个话头,便能将故事娓娓道来。

  她在那边打着响指,她在那边打着。

  看到这里,我想每个人都会有疑问:一个退休的大学老师,不为生计发愁,为什么要做义工?以及母女的关系何以至此?

  二

  女儿的确诊是两人关系的缓和剂,在完全失去与这个世界的联结前,她自作主张地为妈妈安排好了一切。最令我感到动容的画面是,养老院里,隔着一堵墙,妈妈望向后方女儿离开的地方,而女儿转到前面的门,悄悄拉开帘子看着往后张望的妈妈。

  患病后,画面里出现了很多很多关于水的意象,水是女儿每一次病情发作或加重的写照,也代表了很多很多东西。有人说这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生存状态,像坠入水中,周遭是无尽地黑暗与虚无,想抓住些什么,却找不到任何一块浮木。

  水是女儿与父亲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也是吞噬至亲的地方,这片水藏在女儿内心深处,渐渐也将她自己吞噬。水族馆里的水母在呼吸,一张一合,一切有如梦境,也只是有如,母女二人要面对的仍是逃脱不了的现实世界。

  患病实则是一场双向的救赎,它也一层一层地拨开了母女关系的秘密。总是在幻觉中出现的父亲,女儿或惊喜或害怕的眼神,可爱的红发卡、精致的红皮鞋、圣洁的白头纱、跳动的烛火...... 这些细节最后拼凑起来一个完整的家庭故事。

  这也许是那个年代普遍的悲剧——被误会的大学老师、被 “普遍存在的疯狂和偏见”遮住了眼睛的女儿、紧闭的门、狂风暴雨、平静又汹涌的湖,当最后的希望锁死在门外,一个人无可奈何地又主动地走向命运的终点,而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不会游泳的鲸鱼,最终死在湖里,留下了一片孤独的海。

  三

  我能理解周夏出现的那条线,但不代表我会喜欢。

  女儿一直做义工,是在救赎,但在我的理解里,周夏实际上完成了女儿的自我救赎。女儿也许在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过去那个叛逆的自己,她无法回到过去弥补错误,便选择了“拯救”现在的周夏。但也正如周夏所说,“也许不是你拯救了我,而是我成全了你。“

  周夏从一个叛逆的孩子变成了规规矩矩地按照社会时钟读书、结婚、生子的大人,她成为了一个妈妈,实现了真真(女儿)未曾实现的另一种人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达成了一个女性的自我实现。(当然,并不是说必须结婚生子才是自我实现和女性必须要过的人生,但从影片里的各种细节来看,女儿并不排斥婚姻,她选择孑然一身只是因为心底的压力和秘密。)

  我是不愿把周夏的出现往“反哺”这一角度来看的。我愿意把她看作母女与疾病斗争的人生里最后一段艳丽的时光,周夏出现的那一天也成为了母女二人最快乐的一天,她们看到了新生命的降临,看到周遭的一切焕然一新。

  然后,新的沉重的生活开始降临。

  四

  影片是开放式结局,没有he与be的区别,在我眼里,无论导演真实的设计是什么,那都是he。

  我比较倾向于两人一同走入大海,或者说,水归于海,海回到海。

  敬老院餐厅里迎接她们来又送她们走的女人说 「出去吧,走了别回来了。」海边玩耍的游人说「快回去吧,要涨潮了。」她们在海边跳舞,就像女儿小时候那样,海浪涌来,潮水一点点涌向屏幕外的我们。

  她们梳洗干净、穿着精致,准备去赴最后的约。去海里寻找不会游泳的鲸鱼,妈妈去和爸爸跳舞,和老友打桥牌;女儿回到过去打开那扇门,披上了妈妈的白头纱。

  五

  回来之后,同学问我「这是一部讲阿尔兹海默症的电影吗?」我说不要带着这样的印象去看它,它是一片辽远的旷野,你看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它可以是两个老年女性与疾病的斗争,让你去思考老有所依和反哺;也可以看两个女性如何彼此救赎;甚至你可以从此想到《陆犯焉识》,想到《归来》。当然,你也可以去想一想,自己的母亲。

  它可能不是一部五星的电影,但一定会值回票价。

  寥寥两千字并不能讲出些什么,它还有很多很多的细节、伏笔可以思考,很多对话可以回味。而我写下的,也只是纯粹的感受,并不带有什么专业的分析。

  导演说这部影片属于她的春三部曲,是女性主义的电影,从这个视角来看,可能我需要再仔细揣摩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如果你有缘看到这里,欢迎来聊聊,或者,去探索这片旷野吧。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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