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王
2022-09-06 网友提供 作者:翟丙军 点击:次
1.海上霸主 明朝嘉靖年间,在辽东偏僻的红崖关海边,有一座占地百亩的造船场。此时,船场内人头攒动,来自全国各地的能工巧匠正挥汗如雨,在没日没夜地赶造五艘九桅宝船。这么多工匠在此为谁拼命造船呢?就是为了素有“东海第一霸主”之称的汪直。
说起汪直,此人起初是做海上走私贸易的,后来势力渐强,有了武装,又勾结东瀛倭寇,劫掠商船队,甚至还自封“靖海王”。 嘉靖二十一年,为打击海盗倭寇,朝廷派兵部尚书刘庭芳任总督,负责剿灭汪直团伙。此时,汪直手下已有海盗船百余艘,纠集了三千多善于海战的亡命之徒。他们所驾驶的乌蟒快船比官船吃水浅,机动灵活,所以几场仗打下来,朝廷水军没占到半点便宜。 深受汪直团伙之苦的沿海居民,听闻朝廷围剿汪直,一时间人心大快。当得知朝廷战船笨重、屡战不胜时,百姓们便万人联名,请出已退隐多年的造船大王黄涯子助朝廷一臂之力。 这福建黄家,可谓船王世家。想当年郑和下西洋所驾宝船,便是黄涯子祖父领班监造。到了黄涯子这一代,黄家已不再以造船为生,黄涯子也退隐山林。 如今,黄涯子听说有万民请命,要他为国效命剿海盗,黄老船王当即便答应出山,重操旧业,为朝廷水师监造战船。 黄涯子在祖传九桅宝船工艺的基础上,进行改装设计,增加了船的机动灵活性,不久,就造好了五艘船体大、速度快、抗风能力强的战船。有了九桅宝船助阵,朝廷水师顿时如虎添翼,几场恶仗下来,将汪直团伙打得溃不成军,迫使汪直不得不放弃东南沿海,退守到偏僻的辽东红崖关。 但汪直不甘心就此失败,他勾结倭寇,偷偷从沿海各地绑架来几十名造船工匠,发誓要造出跟黄家宝船一样精良的战船,然后再与朝廷水师决一雌雄。 汪直给这一行动美其名曰“造船大赛”。他把掳来的工匠分成五组,限时三个月,仿造出五艘九桅宝船,如果哪艘宝船在性能上超过黄涯子所造之船,便每人赏黄金百两,否则脑袋搬家。 如此一来,就苦了这些工匠们,试想船王黄涯子可是造船界的泰斗,寻常工匠哪能望其项背,更何况还要赶超。所以,尽管这些工匠们使出浑身解数,拼尽全力,但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转眼之间,三个月期限已到。这天一早,船坞中五艘大船如期建造完工,船头披上了红绸,众船工依次将五艘新船推入大海,等待试航。 试航本是一件高兴事儿,但负责监造大船的工匠们却个个如丧考妣,有的长吁短叹,有的泪水涟涟。因为他们知道,此一试航,他们便离阴间不远了。 就在众工匠群情悲切之际,一艘乌蟒快船从远处海面上疾驶而来。只见此船形状奇特,船首与船尾高高翘起,宛如一弯新月,船体以百年老榆木打造,宽阔的甲板上涂着厚厚一层黑漆,透着几分诡异。船尾桅杆上,迎风飘扬着一面绣着蛟龙的杏黄旗,蛟龙在风中张牙舞爪,煞气骇人。 岸边负责看守新船与工匠的海盗喽们一见此船,纷纷倒地跪拜。看这架势,想必来者应是“靖海王”汪直。 待乌蟒快船驶近时,工匠们却惊讶地看到,船首一柄青龙伞下,摆着一张黄花梨宝座,宝座上竟端坐着一位身披红纱的绝色女子,女子身后,还站着四个绿衣丫环。 难道名震四海的大海盗汪直竟然是个女人?众工匠不由目瞪口呆。 汪直当然不是女人,坐在船首的这位艳丽女子,其实是汪直最宠爱的小妾阿衡。近些年来,汪直深居简出,极少过问帮中事务,平时帮会中一应事务,全由这位绝色丽人处理,这个小小女子,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汪直集团里最有实权的二号人物了。 很快,乌蟒快船便靠上码头,一旁早有小喽搭上香樟跳板,绿衣丫环扶着阿衡轻移莲步,踏着跳板下了船。这时人们才看清阿衡的容貌,只见她樱桃小口,柳叶细眉,远观是秀色可餐,近看更是国色天香,妩媚动人。 阿衡对新造的五艘宝船颇感兴趣,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半天,才轻启朱唇道:“新造的这些大船,果然比咱们的乌蟒快船气派许多,看模样,跟朝廷的九桅宝船也不差半分,只是不知究竟是咱们的宝船快,还是朝廷的船快?本来嘛,我觉得今天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正在想着要不要亲自上船跟着试航,现在看到这些漂亮的大船,忽然觉得等不及了,我决定要亲自登船出海一试。” 如果说,阿衡容貌之艳无人能及,她那说话的声音,更是动听。就当众人还沉浸在阿衡那如同百灵鸟般动人的声音中时,码头边上的船工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过六旬、须眉花白的老年船工,他虽穿了一身破衣烂衫,但眉宇间却显现出几分英武之气。老船工沉声道:“这等破船,竟然还大言不惭要跟黄家宝船比高下,简直笑死人了。要我说,不如早早一把火把它们烧掉,免得开出海去丢人!”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2.船王世家 一个苍老船工竟敢口出狂言,早有海盗喽冲上去,一把将他摁倒在地,只待阿衡一声令下,便让这老船工血溅五步。 不过,阿衡似乎对这老船工颇有兴趣,她打量了老船工几眼,细声慢语道:“老人家何出此言,竟说我们的船比不了黄家船?难道你见过黄家宝船?” 老船工轻哼一声,说道:“黄家宝船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还不是我从小就见惯了的。” 老船工此话一出,倒把阿衡给说愣住了。要知道,多少年以来,黄家宝船一直是专供朝廷御用,寻常百姓哪有机会见到,更何况“见惯了的”。 阿衡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莫非老人家跟福建黄家有什么渊源?” 老船工脸上挤出一丝略带凄苦的笑容,叹道:“何止是渊源?既然姑娘相问,老汉也不敢隐瞒,其实老汉也姓黄。”说到这里,老船工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可是世人只知道黄涯子,又有谁知道黄涯子还有个弟弟黄坚子?因为,黄家造船技艺传嫡不传庶,黄涯子与黄坚子虽是一父所生,但黄坚子的生母是小妾,所以黄坚子生下来便在黄家低人一等,不能参与家族的造船事业,世人也就不知道我这个无名之人了。” 或许因为同是小妾的缘故,当老船工说到这里时,阿衡神色中掠过一丝黯然,她轻声道:“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位黄坚子了?” “不错。”老船工咳嗽一声道,“虽然我不能正大光明学习家族造船技艺,但毕竟我也是船王后人,生来便有造船天赋,再加上又有偷师学艺的便利条件,所以我虽不敢说已超过船王祖父,但比起我那不争气的哥哥来,恐怕我才更像是船王世家的正宗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