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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响人头鼓(第十五章)(4)



    再没有遇上河,也没有遇到险,汽车开上了柏油马路,车里的人长舒一口气,浑身松快了许多。

    山脉朝远处走去,视野渐渐开阔了,河道宽广起来,拉萨河不再那么狰狞可怖了,谷地袒露胸怀,尽可能彻底地展示着自己——有了村庄,有了麦田,有了美好的景色,当然也有了心情。

    王潇潇趴在窗口,痴迷地看着拉萨河两岸,突然有了唱歌的欲望,就要哼起来的时候,却被孙学明爆起的歌声打断了。

    是《拉萨河》,是霍尔琴柯式的高野的曲调,是孙学明的辞藻:

    那条河孕育了金山羊的村庄,

    那条河淹没了大藏王的车辙,

    那条河是雪水融化清凉的奶,

    那条河上牛皮筏子作轻舸。

    ——我喝了河水熬成的茶,

    从此后,

    只要路途干渴,

    我就想起拉萨河。

    那条河听过悲伤的歌,

    那条河只解善良人的渴,

    那条河容忍了带给她的痛苦,

    那条河洗去了尘世的污垢。

    ——我洗过七夕夏月的澡,

    从此后,

    只要追求幸福,

    我就想起拉萨河。

    那条河不改变原始的清澈,

    那条河煮热了阳光和快乐,

    那条河披挂着彩色的祈愿,

    那浪花曾变作无数金天鹅。

    ——我背过阿妈背过的水,

    从此后,

    我看到的每一条河,

    都是拉萨河。

    王潇潇说:怎么才是个金山羊的村庄呢?太温顺了,太小家子气了,应该是金狮子、金老虎、金刚山、金刚城。

    孙学明说:金山羊是神的使者,它在漫游天下的时候,发现了一块叫卧玛塘的地方闪现着神异的光辉,报告给了人间的神主藏王松赞干布,松赞干布便定都于此,这就是后来的拉萨。

    拉萨就要到了,还有三四十公里的路程。

    孙学明看看表说:你们凭预感说说,谁先到达布达拉宫前?

    王潇潇说:肯定是我们。

    张长寿说:人家的车比我们的好,走的路肯定也比我们的平,说不定早到了。

    王潇潇说:我还是觉得我们先到。

    孙学明说:但愿三路人马一起到达,我们就可以暂时什么也不管,先去朝拜布达拉宫。又说,我一想到布达拉宫就激动,过去在青海时隔一年就要来一趟拉萨,朝拜一次布达拉宫;现在不行了,现在定居北京,来一趟不容易,所以每每从电视上看到布达拉宫,就会止不住热泪盈眶。

    说罢就沉默,沉默了一会就和王潇潇一起唱起了《布达拉宫》,还是他和霍尔琴柯的合作,还是那般深情,那般高亮:

    我站在日月山眺望你,

    望见了一道不逝的彩虹;

    我站在青海湖眺望你,

    望见了一盏不灭的金灯;

    我长长地走去慢慢地靠近,

    盼望着度过所有的寂寞,

    所有的春夏秋冬。

    找不到语言赞美你,

    我的布达拉宫,

    只有双手合十默一句嗡嘛呢叭咪吽。

    一座座宫殿堆上了天,

    那是人孤拔而起的信念;

    一尊尊佛像来到人间,

    还有唐卡经卷石墙和老砖;

    那是心中的高远藏土的天,

    我以头叩砖,

    愿抛弃所有的财产所有的夙愿。

    找不到思想表达你,

    我的布达拉宫,

    只有双手合十默一句嗡嘛呢叭咪吽。

    站在布达拉的灵塔前,

    认识了大喇嘛格列次旦,

    他微笑着眺望天边,

    于是我看到喇嘛的红袈裟,

    飘向更远更远的布达拉,

    千万年流传啊神的宫殿,

    心灵的彼岸依然遥远。

    今天我来到布达拉宫,

    满天都是虔诚的风,

    积淀了千百年的信仰举动,

    也只是双手合十默一句嗡嘛呢叭咪吽。

    拉萨到了。

    街道宽广得让人舒心,建筑斑斓得让人迷乱,到处是四川人和穆斯林开的饭店,到处是货物往门外溢着的商铺,到处是内地中小型城市的色彩,拉萨迅速地繁荣喧闹起来了,让他们再也找不到了它的古朴和宁静,找不到了记忆中遥远的神秘、高峻的略有点恐怖的神秘、安静中阳光和白雪同在的神秘。怎么办?拉萨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怎么办?孙学明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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