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7)
时间:2011-04-05 作者:雨果 点击:次
红衣主教一听,纵声大笑。 觉,就在红衣主教下令继续演下去的当口,看台上远没有坐满,所以在弗朗德勒特使们驾到之后,又突然再来了一些随从人员,这样,在格兰古瓦大作的对白中间,断断续续穿插着监门的尖叫声,通报他
们的姓名和身份,严重地影响了演出,真是一场灾难。大家不妨想象一下,一出戏正在演出,就在两个韵脚之间,甚至常常在一行诗前后两个半句中间,有个监门突然尖声怪叫,老是像在插话,诸如: 当开场四个剧中人悲叹不已,狼狈不堪之际,维纳斯身著绣有巴黎城战舰纹章的华丽披褂,真是以女神的轻盈步伐,亲自来见他们,要求嫁给那位许诺要娶绝代佳人的嗣子。这时,从更衣室里传出霹雳的 轰鸣,朱庇特表示支持这门婚事。眼看女神就要得胜了,直接了当地说,就是要嫁给嗣子为妻了。不料来了一个少女,穿着雪白的花缎,手拿一朵雏菊(显而易见,这是弗朗德勒公主的化身),来与维纳 斯争夺嗣子。剧情突变,曲折跌宕。经过一番争执,维纳斯、玛格丽特和幕后的人们一致同意把此事提交圣母公平裁判。剧中还有一个美妙的角色,就是米索不达米亚国王堂?佩德尔。可是,演出被打断的
次数那么多,这个角色起什么作用也说不清了。所有这一切都是从那张梯子爬上去的。 么解数,也无法使观众摆脱这种魔法的控制。所有目光依然盯着那里,那些新来的人,他们该死的名字,他们的长相,他们的服装,持续不断叫观众分心。这真令人伤心呀!除了吉斯盖特和莉叶娜德,格
兰古瓦拉拉她们袖子,有时掉转过头来以外,除了他身边那个耐心的大胖子以外,这出可怜的圣迹剧完全被抛弃一边,谁也不听一句,谁也不瞧一眼。格兰古瓦所看到的只是观众的一个个侧影。 ,却无人理睬。可是就这同一出戏,开场时是受到全场那么一致的欢呼呀!民心起落,真是变化无常!想一想典吏的那几个捕头,差点送掉小命!唉!要是能换回那甜蜜的时刻,格兰古瓦赴汤蹈火也心甘 情愿!监门那粗暴的独白终于停止了。大家全到齐了,格兰古瓦松了一口气。演员们维妙维肖地演下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袜商科珀诺尔君霍然站立起来,格兰古瓦遂在众人聚精会神之中听到了他
这篇罪恶昭彰的演说: 有劲!他们只在那里磨牙,就老是不动手。我等他们打头一个拳头已等了一刻钟,什么也没等着。只会骂骂咧咧伤人的,那是胆小鬼。应当把伦敦或鹿特丹的拳斗士叫来,那才棒哩!你们就可以看到一拳 拳重击,响声连广场上都听得见。可是瞧瞧这儿几个,好不可怜!他们至少也应该给我们跳一个摩尔人舞,或者随便什么假面舞!原先告诉我的不是这个玩艺儿。本来答应我的是什么狂人节,是选举狂人 教皇。我们在根特也有选狂人教皇,在这事上我们并不比人落后,他妈的!在这里可以说说我们的做法。大家聚集在一起,乱哄哄的一大群,就像这里一样。然后每人轮流把脑袋从一个大窟窿钻过去,向 其他人做鬼脸。哪一个鬼脸最丑恶,得到众人的欢呼,他就当选为狂人教皇了。就是这样子。好玩得很!你们要不要学我们家乡的方式选你们的教皇呀?这总不会比听这些唠唠叨叨的家伙那么叫人倒胃口 。谁愿意从窗洞伸头做鬼相的,谁参加就是了。市民先生们,你们说怎么样呢?这儿男男女女怪模样的有的是,我们尽可以用弗朗德勒方式大笑一场。我们的面相都是够丑的了,可以指望选出一个最拔尖
的怪相来。”
的,只有随大流才是,格兰古瓦双手捂住脸孔,恨不能像提门忒笔下的阿伽门农那样,有件斗篷可以把头蒙起来。
块玻璃砸碎,露出一个石框的圆洞,约定每个竞赛者从这圆洞伸出脑袋。不知从何处弄来两只大酒桶,马马虎虎摞了起来,只要爬上桶去便够得着那个圆洞了。
挤满了参赛的人,小教堂的门随即关上了。 驾到时,全场群众激动不已,现在他离去,谁也无动于衷。唯有吉约姆?里姆一个人觉察到主教大人的溃逃。民众的注意力,有如太阳运行一般,始自大厅的一端,在正中停顿片刻,如今已移到另一端了。
大理石桌子和锦缎看台曾有一度大好时光,现在该轮到路易十一小教堂了。打从这时起,可以在此肆意胡闹了。全场只有弗朗德勒人和贱民而已。 听了都会把这帮村镇百姓当成神仙哩。话说回来,这座大厅不正是奥林匹斯山 吗,而这一点,谁都没有格兰古瓦笔下那可怜的朱庇特更清楚的了。接踵而来的是第二个、第三个,随后又是一个,接着又再 一个。笑声,快活的跺脚声,始终不绝于耳,并且一阵高过一阵。这情景给人某种飘飘然的特殊感觉,具有一种令人陶醉和迷惑的力量,只能意会,无法名状,是难以向我们今天的读者、我们沙龙的读者 言传的。请诸位看官想象一下:一连串面相接二连三出现,形形色色,奇形怪状,从三角形直至梯形,从圆锥体直至多面体,各种几何图形,不一而足;这一连串面相的表情,从愤怒直至淫荡,凡人类的 各种表情,应有尽有;这一连串面相所体现的年龄,从皱巴巴的初生婴儿直至老纹纵横的垂死老太婆,各种年龄都有;这种种面相还表现了一切宗教上的神怪幻影,从农牧神直至鬼王别西卜;还表现一切 动物的侧面形状,从咧嘴至尖喙,从猪头至马面。请诸位看官想象一下,巴黎新桥的所有柱头像,即在日耳曼?皮隆手下化为石头的那些梦魇,个个复活过来,轮番走到您跟前,瞪着灼热的眼睛,死死盯着
您看;也想象一下,威尼斯狂欢节的各种各样假面具,一个个接连出现在您的夹鼻眼镜底下;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人间面相万花筒! 人,什么女人,全不复存在;克洛潘?特鲁伊甫也罢,吉尔?勒科尼也罢,“四个利弗尔”玛丽也罢,罗班?普斯潘也罢,全无影无踪了;只见一片乌烟瘴气,放荡不羁,一切全消失了。整个大厅只成了厚颜 无耻、嬉戏胡闹的一个大熔炉,张张嘴巴狂呼乱叫,双双眼睛电光闪闪,个个脸孔丑态百出,人人装腔作势。一切都在吵吵嚷嚷,一切都在狼嚎狗叫。狰狞怪异的面孔,一张接一张来到花瓣格子窗洞,牙
齿咬得咯咯响,真是有多少张怪面孔,就好比有多少根扔入熊熊烈火中的柴棒。从这翻滚沸腾的人群中,有如锅炉中的蒸汽,冒出一种嘈杂声,刺耳,尖锐,凄厉,如同蚊蝇振翅那样嘘嘘作响。
不见的叫声,倒不是人群的喧嚣声盖过了它,尽管喧嚣声如何强烈,而是其叫声大概达到了尖锐声可闻的极限,按照索弗尔的算法是一万二千次振动,按照比奥的算法是八千次。 是为了向这帮忘恩负义的民众做做鬼脸、讨个开心也好。但转念一想:“那可不行,这有失我们的颜面,别去计较了!我们要斗争到底!”他反复告诫自己:“诗对民众的影响力是巨大的,我要把他们拉
回来。等着瞧吧,看谁压倒谁,是怪相呢,还是文学?” 角形、六角形、不规则形状的面相,都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奇妙无比的丑相,把全场观众都看得眼花缭乱,一举夺魁是十拿九稳的了。科珀诺尔君亲自鼓掌喝彩;克洛潘?特鲁伊甫参 加了比赛,他那张脸可以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也只好甘拜下风。我们也是自愧不如。我们并不想在这里向看官描述那个四面体的鼻子,那张马蹄形的嘴巴,那只被茅草似的棕色眉毛所堵塞的细小左眼,那 只完全被一个大瘤所遮盖的右眼,那上下两排残缺不全、宛如城堡垛子似的乱七八糟的牙齿,那沾满浆渣、上面露着一颗象牙般大门牙的嘴唇,那像开叉似的下巴,特别是笼罩着这一切的那种表情,狡黠
、惊愕、忧伤兼备。如可能,请诸位看官把这一切综合起来想一想吧! 是一副怪相。一个大脑袋,红棕色头发竖起;两个肩膀之间耸着一个偌大的驼背,与其相对应的是前面鸡胸隆凸;大腿与小腿,七扭八歪,不成个架势,两腿之间只有膝盖才能勉强并拢,从正面看去,活 像两把月牙形的大镰刀,只有刀把接合在一起;宽大的脚板,巨大无比的手掌;而且,这样一个畸形的身躯,却有着一种难以描状的可怕体态:精力充沛,矫健敏捷,勇气非凡。力与美,均来自和谐,这
是永恒的法则使然,但这是例外,例外得离奇!这就是狂人们刚刚选中的教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