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涌动的焦虑——《愈快乐愈堕落》后感

　　影片在陈锦鸿和曾志伟驾车在青马大桥上行驶的片段中结束。大桥下兀自涌动的海浪，摇曳前进的镜头与《暗涌》旋律双双叠合，人和都市的焦虑被暧昧地彰显。

　　青马大桥建于世纪末尾、回归前夜。导演关锦鹏在《念你如昔》中说：「去年偶而问起一个朋友，问他如果要他最爱的人送他一份礼物的话，他会想要什么，那个时候刚好从新界坐巴士到九龙，他指着那条在海面上搭满大大小小棚架，还在建筑当中的青马大桥，他说，我要他送我这个东西，还要其他人不准在上面走，闲着两人在上面散散步，看日落。那我就插嘴说，你要不要他一并把那个新机场送你吗？突然间会想到，在这些风花雪月的玩笑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

　　从一种文化到另一种文化，香港这样窄小的岛屿在海角处始终撕扯。这类过程动态地描摹了身份认同的嬗变机制，撕裂与弥合造成了亚洲一处绚烂的绽放、降落。影片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孤独中撕裂，在沈沈地向自己或是时代发出质询：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或者是香港人、台湾人，或者是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又或者是男人、女人......身份未明好像置身于十字路口，无言地望着穿行的人群或是脚下的「望右」、「望左」。生于城市的疑问，就像香港高楼大厦投下的阴影在心里结成一片焦虑。同性之间的情绪永远暧昧不清，不得不说关导很会拍。陈锦鸿的外形意外地与角色的文弱、低迷与忧郁相贴合，这样的已婚男人真是迷人无比。邱淑贞演得一般，但她的名字月纹很美。柯宇纶的青春悸动为全片增色不少。

　　邱淑贞第一次剪了短髮，拍完此片便息影；关锦鹏在首映那天正式宣告自己的同性恋身份。「亚洲四小龙」腾飞远去的身影使我们在现在回望那个时代，多了一份纪念的意味。

　　青马大桥是香港的物件，拥挤于世纪末的港人看着焰火落下，暮夜途穷，仍不知道终点何处。他们的身影永远停留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似乎变成一个个问号，叩问着香港这座都市或大或小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