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叶子就是我的家第四节(2)
时间:2022-07-27 作者:曹文轩 点击:次
杜子渐正从校门外往这边走来。 廊下,老师们有蹲着的,有坐着的,有站着的,犹如一群雕像,皆木然无语。 杜子渐很快走到了廊下,见老师们一个个都那个模样,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无人回答。 “到底怎么了?” 宁义夫说:“你看看柱子就知道了。” “柱子怎么啦?”杜子渐走上前来,察看着柱子。当他看到廊柱被刻的痕迹之后,大声问:“谁干的?!” 无人回答。 冯醒城小声说:“再看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杜子渐察看了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之后,变得暴跳如雷:“谁干的?!谁干的?!” 冯醒城双手一摊:“这还能有谁呢?” 杜子渐一下哑了,他掉头就往家走。 “校长,校长,杜校长……”林秀穗第一个跟了上去,随即又有几个老师跟了上去。 杜子渐一脚踢开院门:“细米哪?!他人哪?!” 细米的妈妈见杜子渐这番脸色*,问:“怎么啦?” “还怎么啦?他把那四根柱子全都刻啦!刻,刻,刻了家里的,现在刻公家的了!那四根柱子也是能刻的吗?!”他往屋里走去,大声喊叫着,“他人哪?!人哪?!” 杜子渐的样子,好像是他只要将细米捉到手,就要将他弄死。 细米不在家。 杜子渐又从屋里气冲冲地回到院子里:“人哪?!他人死哪里去啦?!” 细米的妈妈退避到一边。 杜子渐见不着细米,冲着细米的妈妈:“你连一个孩子都管不住!刻,刻,总有一天要刻到你脑门子上!” 细米的妈妈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回敬了杜子渐一句:“你怎么不管?就该我一人管呀?” 杜子渐说:“这回非揍扁了他!” 细米的妈妈说:“打死了才好呢!” 老师们就分开站在院门口两侧,如果见杜子渐在打细米时下手太狠,好上来搭救。 梅纹一直战战兢兢地站在栅栏旁,她被杜子渐的那番怒色*吓坏了。她担心这个时候细米会突然从外面回家,她不住地朝院门口张望着。当她见到红藕也站在门口时,便走了过去,悄悄地将她拉到了一旁,低声说:“你去快找细米,让他先别回家。” 红藕点了点头,朝校园外面跑去。 天黑了,细米还没有回家。 昏暗的灯光下,大家都在很沉闷地吃着晚饭,谁也不说话,只有一片“嗤溜嗤溜”喝稀粥的声音。 梅纹端着粥碗,不时地看一眼门口:细米在哪儿呢?她隐隐约约地听到天边响着雷声。 老师们散去,梅纹帮细米的妈妈一起收拾着碗筷,妈妈小声说:“他不知在哪儿?死在外面也好。” 梅纹一时不肯回自己的房间,坚持着要在细米家呆着。 老师们也三三两两地在院门口晃动着。 迟迟不见细米的影子。 不知是谁传过话来:“细米去了红藕家了。” 老师们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也都回了宿舍。 细米的妈妈对梅纹说:“没有事,回你房间去吧。” 梅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直站在窗下,注意着细米家那边的动静。 “他就别想再踏进这个家门!” 梅纹听见杜子渐大声说了一句,紧接着就听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红藕根本没有遇到细米,细米也没有去红藕家。他是听田小奇说的,当时他正在和翘翘在芦苇丛里追一只受伤的野兔。田小奇说杜子渐都想打死他,他这才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便呆在了芦苇丛里。有一阵,他都想一口将自己的手指头齐根咬掉。 天越来越黑,雷声正从北方滾动过来。风开始增大,芦苇起伏不定,河水晃动起来。 躲到何时?又是躲得过去的吗? 细米决定硬着头皮回家。 他轻声走进院子时,雷声已经响到了头上。借着闪电,他看到家门紧闭――他已被拒之门外了。 翘翘跑上前去,用爪子抓挠着门,见没有反应,竟然像人一样,用一只爪子有力地拍打着门,见依然没有反应,就开始“汪汪”叫唤。 屋里本来还亮着灯,翘翘这么一叫唤,灯反而突然熄灭了。 风起云涌,骤然间,大雨滂沱。 翘翘冲着梅纹的窗户大声叫唤起来。 梅纹一惊,扑向窗口,正好有一道闪电划过,她看到了细米正在雨地里站着。她立即打开窗子,大声叫着:“细米!――” 细米纹丝不动地站着。 金蓝色*的闪电胡乱地撕裂着天空,像利剑,像蛇,像鹰爪,像一个巨人暴怒时用大笔在天幕上乱抺。雷先是在黑暗里闷声哼唧,突然扑向当空,清脆地炸响,震耳欲聋。闪电的弧光下,可见岸上的树与水边的芦苇在剧烈地摇晃与倒伏。 翘翘在风雨中与大风一起“呜呜”着。 梅纹拿着雨伞冲进雨地里,大风一下将她手中的雨伞倒卷成一团。瞬间,雨就浇湿了她全身。她将雨伞扔在泥水中,穿过白栅栏,跑到细米跟前:“细米!快,到我的房间去!” 细米挺立不动,如一棵没有枝叶的树。 梅纹抓住细米的胳膊:“走!快走!” 细米用力一甩胳膊,差点将梅纹摔倒在地上。 梅纹就去敲细米家的门:“校长!师娘!开门呀!开门呀!……” 细米的妈妈欲要起身,杜子渐说:“我看谁敢开门!” 细米的妈妈说:“淋死了也好!” 梅纹用力拍门,并大声喊叫:“校长!师娘!开门呀!开门呀!……” 翘翘附和着“汪汪”大叫。 门依然紧闭。 梅纹又过来劝细米:“听我话,快跟我去我的房间!” 细米大吼一声:“不!” 梅纹十分无奈,只好陪着细米站在雨地里。 翘翘蹲在细米的脚下,在喉咙里忽高忽低地悲鸣着,仿佛受了伤一般。 大雨倾盆,一时来不及流淌入河,地上的积水一会儿工夫就淹没了脚踝。给人的感觉,再这样下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水就要淹过膝盖、淹到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