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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计救佳人 深恩图报 疑心生暗鬼 醋气难消(5)



  杨柳青那日受了冯琳的折辱之后,回家苦练弹弓,自信已有十分把握,一动手便用连珠打法,毫不留情。

  冯瑛纤腰一摆,团团一转,杨柳青的弹丸全落了空,叫道:“喂,你且慢动手,我有话说!”这时,她已想起可能又是误会,是那个什么“琳姑娘”所干的事,杨柳青算到她的头上来了。

  杨柳青恼怒异常,毫不理会,弹弓再曳,这一番来得更急,每三粒布成一个品字,迎面打来,冯瑛也给她弄得怒了起来,展开空手接暗器的功夫,伸手一抓,将先来的三粒弹子抓在手心,还掷过去,噼噼啪啪,将杨柳青的第二组弹丸全部碰落,如是者边授边发,瞬息之间,杨柳青的半袋铁弹,已在空中对撞粉碎。

  杨柳青骑虎难下,兀是发个不体,最后一招,竟用出“满地花雨”的打法,一大把一大把的迳射出去。冯瑛心中气道:“不给你点厉害,你也不知进退。”脚尖一点,身形凭空飞掠起来,真的赛似弹九,扬柳青忽见一团白影迎面扑来,措手不及,弹弓竟给冯瑛一把抢去,折为两段,丢在地上。

  杨柳青又惊又怒,反手一掌,扫敌中盘,莲翘一起,又踢膝盖。冯瑛闻得外面脚步之声,心念一动,身形一侧,用了个“燕子斜飞”之势,让开了杨柳青的腿,却避不过她的铁掌,“卜”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冯瑛胸上。

  杨柳青得意大笑,忽见父亲和未婚夫婿飞奔而来。杨仲英面色铁青,气急败坏的道:“你,你,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唐晓澜却跑去拉冯瑛的手,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被打伤哪里!我给你推血过宫。”

  杨柳青气道:“爹,别人找上门来,欺负你的女儿,你也不理,却反而怪起我未。晓澜,过来!过来呀!哼,你在我家这么多年,如今却吃里扒外,和这小贱人一道来欺负我了!”杨仲英喝道:“闭口,你再胡骂我就打你耳光!”

  冯瑛一笑过来,长揖说道:“姑姑,你怎么一见面就骂我打我?我不是什么小贱人,我是天山易女侠的徒弟,几时冒犯你了?”杨仲英和唐晓澜见冯瑛面色如常,丝毫不显受伤之态,放下了心,杨仲英更是奇异,心道:“青儿本事虽是寻常,但她得我所传的铁掌功夫,这一掌少说也有三五百斤力量,这小姑娘接了这掌,若无其事,功力之深,连我也未必能及。”

  杨柳青见冯瑛受了这掌,若无其事,也觉心慌,唐晓澜道:“青妹,你认错人了。”杨柳青瞪眼说道:“什么?我又不是孩子!”杨仲英道:“你比小孩子还胡闹!你跟我学了这么多年武功,江湖阅历也不少了。你就算看不出这位姑娘的武功门户,也该看出她的手法与你以前所碰到的不同。”杨柳青一想:“冯瑛的武功精纯,果然在那日碰到的那小姑娘之上。”唐晓澜笑道:“天下相貌相同之人,在所多有。也怪不得青妹认错。”这话原是给她开解,不想杨柳青接连吃亏,这口气咽不下去,又给父亲诃责,索性放刁说道:“就算我认错了人,她也不该把我的弹弓折断,我们杨家以铁掌神弹名闻天下,她折断了我们的弹弓,就等于把镖局的镖旗撕了,爹,你受得了我受不了,来,来,咱们再斗!”

  杨仲英气得面色紫黄,一把将女儿拉开。冯瑛道:“姑姑掌法高明,我已输招,何必再斗。我为了自卫,逼得折断你的弹弓,我再给你赔礼。”其实冯瑛是故意受她一掌,好让她下台的。冯瑛身上,穿有钟万堂在她周岁之时所赠的金丝软甲,受一两掌满不在乎。

  杨仲英斥女儿道:“你瞧,这小姑娘比你年纪小许多,却比你懂事。你不害臊,我也害臊。快给这位小姑娘赔罪,要不然我就不认你做女儿!”杨柳青见父亲脖子涨红,胡子翅起,知他是真的发了脾气,越发下不了台。

  唐晓澜一笑解围,左手拉冯瑛,右手拉杨柳青,笑道:“不打不成相识。瑛侄女,你瞧你的姑姑是不是像你一样小孩子气?你们在一起玩,不愁没伴啦!”冯瑛又叫了声“姑姑”,杨柳青只得应了一声。杨仲英这才放宽面色。

  冯瑛正想说话,杨柳青侧脸一边,故意避她眼光,唐晓澜甚觉不安,只听得杨柳青道:“晓澜,你来!”不理冯瑛,迳自把唐晓澜拖回房中,关起房门,大加盘问。

  冯瑛碰了个钉,目睹杨柳青真如雌老虎一般,将唐晓澜拖去,想起陈德泰的话,不觉噗嗤一笑。杨仲英摇摇头道:“真没办法。姑娘,叫你见笑了。”冯瑛道:“没什么。我下山之后,叫人误会,已不止一次啦。”杨仲英歉然说道:“瑛姑娘,论世俗的辈份,你是我孙女一辈;论武林中的辈份,你我却是同辈。咱们不理这些,你既到了我家,咱们就如自己人一般。我女儿脾气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已叫人替你收拾好房间,你去歇歇吧。”冯瑛道:“杨公公,你是我叔叔的丈人,怎么和我客气起来了。我怎么敢怪姑姑呢。”随着杨仲英回到正宅,隐隐听得杨柳青责问唐晓澜的声音,不觉甚为替他难过。

  是夜,冯瑛翻来覆去,总睡不着。想起日间之事,心道:“这个婶婶凶得不近情理。我何必在这里受她的气?”悄悄收拾好包袱,又想:“不辞而行也不大好,但若然辞行,杨公公必然挽留。我又不好说怪他的女儿,不如我去告诉唐叔叔一声,叫他代我向杨公公告罪也便罢了。”她日间已知唐晓澜所宿的书房在那一边,为了避免惊醒杨家家人,索性飞身踏上瓦面,宫奔唐晓澜的书房。

  书房灯光未灭,房中有人谈话。却是唐晓澜和杨仲英的声音。冯瑛伏耳一听,只听得唐晓澜道:“师傅,不是我要悔婚,实是我怕耽误了青妹青春。”杨仲英道:“什么?你有何难言之隐?你是嫌她脾气不好,还是别有原因,对我直说了吧!”

  唐晓澜道:“我性命只能保一年,若然成婚,岂不累青妹守寡。所以不如早早将婚约解了。请师傅另选英才。”

  杨仲英急声问道:“你受了内伤吗?”唐晓澜道:“不是。”杨仲英道:“那是什么?”唐晓澜道:“我饮了皇帝的毒酒,毒性潜伏在血液之中,一年之后才发。到时若不入宫求他解药,十日之后,便毒发身亡。师傅,你知道我的性情,咱们侠义中人,头可断而志不可辱。我宁教身死名灭,也不愿向皇帝哀求!”杨仲英颤声说道:“你怎么毫无戒备之心,喝了他的毒酒?”唐晓澜道:“若然不喝,他也不放心,让我把瑛侄女带出来。”

  冯瑛听到这里,心儿卜通一跳,几乎要跌下瓦面。急忙强摄心神,伏耳再听。

  杨仲英又道:“难道除了他的解药,就别无他药可解吗?”唐晓澜道:“天山的碧灵丹是解毒的圣药,我将师傅给我的几粒,全部吃了,亦是无效。不知道这毒酒是什么制炼的。这样厉害。平时不觉什么,运气之后,再接丹田,便觉隐隐作痛。想来那皇帝说话,绝非虚声恫吓!”停了一停,又道:“我饮毒酒至今,己将一月,明年蝉鸣荔熟之时,便是我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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