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人来人往人山人海，自己自尊自爱自由自在(3)

　　老六看似语无伦次，实则是在追问的是自己过往人生的意义。盼儿劝的是，「难道你的半条命值不上这五品官阶？」（肯定老六的价值，无论如何，这是你拼上了性命换来的官阶）「就因为你想要的结果不是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得来的。」（就因为齐牧和萧爹骗了你，你就不要这官阶吗？）「你在皇城司这十几年就都白费了？」（缺少任何一个过去的瞬间，你都不会成为今天的你）「不要去想以前，要往后看。」（过去是无法重来的，但未来还可以慢慢去实现，你还有很多未来要做的事）「我只知道我的未来夫君升官了，我的婆母能享朝廷香火，我终于可以有一个家了，这么好的事，开心啊」（总的来说，今天的事情都属于好事情）「我还记得你原来跟我说不想我哭，但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么笑」（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想我哭，也不想我看到你难过的样子[老六不让点灯]，但我也不需要你在我面前这样强颜欢笑）「既然我们在一起，所有的喜怒哀乐，我都会分担一半。」（我希望可以分担你的难过，至少在只有你我的时候，你可以做你自己）「告诉我，你要是看到我这么难过，不心疼啊。」（看到你这么难过，我很心疼）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还没有成为天子近臣，就已经彻底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孤臣。宛如苏轼。可就算是被贬得全国到处跑的东坡先生，也还有子由。苏轼的弟弟苏辙，是做过门下侍郎（副相），代理过太尉的。兄弟俩不仅常年通信，感情甚好，苏辙甚至亲自为乌台诗案下狱的苏轼求情，情愿交还官职做回平民，来换哥哥一命。而顾千帆有什么呢？

　　【倔强】

　　赵老板还特别的倔强。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如在杨府灭门案之后，顾老六直接捅了她一刀取飞刺，并警告她“我是会动手的”。赵老板立刻就抓着顾老六，对着肩膀就是一口，“你动手我就动口”。把顾老六噎得够呛，气势上马上就矮了一节。

　　顾老六在皇城司待得太久，太知道怎么刺痛人、审视人了。只是赵老板把节奏拿捏得死死的，永远最主动。老六不由自主地得跟着盼儿跑。

　　以15集于中全事件为例。有人在茶坊的账册封面里夹了外邦文书，于中全企图以私通外敌的罪名陷害赵盼儿，进而拉顾千帆下水。盼儿在账册中藏了头发，怀疑账册被动了手脚，进而发现是西夏文还带有“军马”字样。盼儿把纸浸了鸡舌香放了回去，故意打湿账本然后拿去晒干，引人来查看夹带的字是不是花了。然后用狗追踪来查看字的人，最后追踪到了萧相府中。

　　涉及军马，还是外邦文字，一定是皇城司抓人。

　　这里如果不需要考虑顾千帆，盼儿这里最保险的办法其实是知道人来自萧相府后就直接烧掉，或者替换成写汉字的纸。一来这样关键性证据公然缺失，不会被抓进去；二来，赵盼儿的父亲是戍边的边军，很难说明白赵盼儿会不会辽地文，一旦入了牢房，比起谁都看得懂的汉字或者直接白纸，辽地文容易让盼儿被栽赃成间谍；三来，赵盼儿曾经坐过牢，她有案底。

　　但是从盼儿将计就计，把原本的纸替换成辽地文开始，她已经选择了转守为攻。她知道自己会被抓，但只有借此机会摸清楚皇城司中设计这件事的人，自己和顾千帆才算真正的安全。

　　她告诉于中全的，如果我戊时还回不去，三娘和引章肯定知道自己出事了。这是假话。引章看到了盼儿被抓走，才通知了三娘。引章慌乱之下去找了沈，三娘跑去找陈廉。陈廉和顾千帆都不在东京。盼儿这是在争取时间。

　　没有plan B，没有安全阀，没有兜底。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于中全势必要让她招出顾千帆，赌于中全握不住皇城司的全部力量。只要自己能扛得住，不死在顾千帆赶回来之前，那就算赢。甚至她可以忍耐顾千帆在皇城司中装作不认识。回家的路上引章问她是谁做的，她说的是池衙内。

　　她之前自我反省的决定，就是再给顾千帆一点时间。

　　顾千帆问赵盼儿，那是皇城司的亲事官，你怎么会选择单枪匹马地去对付他。可是盼儿的行动就已经给了答案了。她已经把自己活成了顾老六的一条退路。

　　“你是我的死穴”名场面，很多人觉得这里是一句优美的情话，但我个人感觉这已经是要勒死盼儿的倔强。

　　顾老六原话：「要不是我假装不认识你，给我身边那些视我为眼中钉的人知道我的死穴原来是你，那你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办？」->翻译：我喜欢你，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借着我对你的迷恋来要挟我，我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再直白一点：我觉得我们假装不认识是对的。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这段话的逻辑和顾老六第一次进桂花小院，伸手扒盼儿领口看伤口时的说辞逻辑是非常非常像的：盼儿：「你怎么那么理直气壮」顾老六：「你别忘了你在船上的时候还脱过我衣服」盼儿：「那不一样，那时候你都晕过去了」顾老六：「那我现在把你打晕」「我只是没有你那么多忌讳」「我告诉你，在我们皇城司我拷打犯人的时候，无论男女，都是扒光了打」->翻译翻译：我觉得自己刚刚伸手扒你领口看伤口是对的。}

　　很棒，顾老六你再次抛弃了公序良俗道德规范，沦为自己欲望的奴隶。

　　在第一集里，赵盼儿因为厌恶皇城司出手捉弄顾千帆反而被抓包后，顾千帆观察到她举手头足间透着绿腰舞的妩媚，便调笑着问她：“姑娘以前在哪所勾栏献艺？”。同时要挟如果赵盼儿敢造假，他就让全钱塘的人都知道她的履历。赵盼儿梗着脖子答了。

　　可这样明晃晃的不怀好意又不能反抗只能接受的暴力，在赵盼儿的人生中，这绝对不是第一次，而且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顾千帆尚有同情之意，最后不忍心，打断了赵盼儿红着眼报出来的履历。可其他人会吗？也许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赵盼儿见识了人情冷暖，学会了遵守这个社会的规则，也失去了对他人的安全感。所以她异常在乎自己曾为贱籍的身份。

　　所以盼儿愤怒：「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你现在算是拿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什么身份来跟我这么说话？」「你没想好就来招惹我，当我赵盼儿是什么人？」

　　什么今天受凉了，你泡个热汤好好休息，顾老六，你是给于中全洗热水澡把自己脑子一起给洗了吧。今晚你可以铲除于中全，一半是因为这个姑娘超出常人的智慧和勇气。你再蹦跶，月老给你俩绑死的红线都要给你扯断了。

　　如果没有了这份倔强，那盼儿很可能是和顾千帆一起过下去，成为他的外室。如果有名分大概也就是妾。但话说回来，如果没有了这份倔强，盼儿和欧阳旭有什么区别？可以妥协，可以低头，像欧阳一样以色侍人。再退一步说，如果不允许倔强，那么给顾千帆做外室做妾，和给欧阳做妾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