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流花河(第三章)(5)
时间:2022-04-21 作者:萧逸 点击:次
一片长影,起自对方手上,春若水忙接住,敢情是对方先前用以却敌的那袭大氅。 “谢谢你……”迟疑了一下,才把它披在身上,果然暖和多了。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她慢慢道:“我们还不走么?”“再等一会儿。”君无忌转向天空附近看了一眼,显然对于离去的飞鼠,不能完全放心。 “你把它们都引走了?” 君无忌点了一下头,想想没有必要把驼背人现身相助之事告诉她。 “你也许还不认识我……我姓春……叫……” “春若水!”君无忌道:“春家的大小姐。” 春若水略似羞涩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我还知道你有个外号叫‘春小太岁’。”微微一笑,他接道:“这是一个很响亮的外号,我确是久仰了。” 春若水脸更红了:“你在笑我,是吧?这都是那些恨我的人给我取的……无聊!” 君无忌说:“为什么会有人恨你?” “因为,”春若水嗔道:“这……总会有的嘛!难道你没有?” “不谈这个!”君无忌向外面看了看:“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春若水叹了口气,略似歉疚地道:“今天幸亏遇见了你,要不然真不知道会落成什么样,说不定已经死了,信不信,我这辈子还从来没这么惨过。” “你的一辈子还远得很。”君无忌淡淡地说。 “那你是说类似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多得很?”用大眼睛珠子“白”着他,春大小姐气不过地娇嗔着。 “不是这个意思!”君无忌摇摇头说:“一个人的行为,决定他所遭遇的祸福,如果你刚才不一意孤行,听了冰儿的话,也就不会受这个罪了。” “你……”春若水睁大了眼睛:“你原来都……知道?你一直在跟着我们?” 君无忌微微点了一下头:“不是我跟着你!是你在跟着我!”君无忌冷冷地说:“为什么?现在你总可以说了!” 春若水一时脸上讪仙,干脆就笑了,低下头,踢了一下面前的雪:“不告诉你。”她随即背过了身子:“想知道你这个人……你太奇怪了!难道你自己不觉得?”说罢,回过身子来,略似羞涩地瞧着他:“大家都在谈论你,你还不知道?” “因为我是外地来的。”君无忌不以为怪地道:“人们对于外乡来的陌生人,一向都是如此。” “可是你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 “为什么?” “那是……”春若水忸怩着道:“反正不一样就是了,你自己琢磨吧!” 君无忌向外看了一眼,颇似警觉地道:“雾来了,再晚了可就寸步难行,我送你下山吧!” 春若水原是顶要强的,可是对方这个人偏偏对了她的脾胃,对于他,她有过多的好奇,总想多知道一些,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 冉冉白雾,弥漫四合,二人穿行其间,有如沐身于大气云海,四面绝壑,叠嶂千仞,略不慎,便有失足坠身之危。 君无忌前行甚速,春若水不甘殿后,奋勇苦追,她终是后力不继,走了一程已落后甚多。 前行的君无忌一径来到了一处凸起石头前站往,等了半天,春若水才缓缓来到。 君无忌摇头道:“这样走不行的,‘子’时一到,这里全山是雾,难道你没听过‘雾锁天山’这句话?那时候就只有在山上坐一夜了。” 春若水远远看着他,说了声:“好渴……”便自弯下身来,双手掬了一握白雪,放迸嘴里,才饮了一半,便倒了下来, 君无忌等了一会,不见她站起,才自着慌,倏地飘身而前:“你怎么了?” 雪地里的春若水,却已是人事不省。只见她牙关紧咬,双眉微蹙,样子甚是痛苦。 君无忌把她扶起,试着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奇热似火,不禁吃了一惊,这番发作,绝非突然,却难为了她方才的若无其事,从容对答。 为此,君无忌颇有所感,便自破例一回,不避嫌疑地带她来到了自己的竹舍茅扉。 君无忌叹息着说:“你竟是为飞鼠所伤,怎么早不告诉我说,差一点可就没命了!” 春若水也只是听在耳中而已。 他又说:“这类飞鼠,齿爪之间皆有剧毒,无论人兽,只要为它所伤,先是昏迷不醒,过后便遍体高热,全身肿胀而死,幸好发觉得早,要不然……” 随后他为她解上衣,露出了火热肿胀的肩头。 春若水饶是害羞,却也无能阻止,便自轻声说道:“君……探花……不要碰……我!” 一团灯蕊突突实实地在眼前亮着。 窗外是风雨抑或是落雪,只是窸窸窣窣地响着……她的眼睛睁开了又合拢,合拢了又睁开,一切的景象,竟是那么朦胧。 君无忌仿佛手上拿着一把小小的刀,在她肩上轻轻地划着,用力地按着、挤着,然后便有浓浓的,几乎成了紫色的血流出来…… 奇怪的是,她竟然不知道疼痛,只觉着既热又痒,身上是那么的胀,血挤出来,感觉上舒服多了。 接下来是敷药、包扎,她的身子像是烙饼也似地翻过来又覆过去。这个人的力量可真大,那一双有力的手掌,缓慢而有节拍地在她身上移动时,带来了万钧巨力,其热如焚,她仿佛全身燃烧,五内俱摧,终至人事不省,再一次地昏了过去…… 鸟声喳喳,翅声噗噗!这只麻雀敢情瞎飞乱闯,飞进屋里来了。便是这种声音把她吵醒了。 映着白雪的银红纸窗,显得格外明亮。空气既清又冷,吸上一口,是那种沁人肺腑的清凉,说不出的神清智爽,真舒服极了。 春若水真想还在床上再腻一会儿,可是她得起来,这可不是她的香闺。 小麻雀仍在噗噗地飞着,一下飞到梁上,一下又撞着了墙,唧一声喳一声,怪逗人的。 看着、想着,春若水像是拾回了昨夜的旧梦,终于明白了一切。 一霎间,那颗心噗窦窦跳得那么厉害,可不能再在床上腻着了。 被子一掀开,她可又傻了,瞧瞧这一身,这是谁的衣掌,这么大?倒是挺好的料子,雪白的绫子,说褂子不是褂子,说袍子又不是袍子,倒像是打关外来的那些蒙古人穿着的式样,腰上还有根带子。也亏了这根带子,要不然长得可就拖下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