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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地藏【悬疑推理】

  引子 永乐二十一年 冬
 
  一缺大师说,行走江湖,两类人要闻风避之,一类东厂爪牙,一类名字带鬼。

芙蓉地藏【悬疑推理】
 
  爪牙不可怕,怕的是惹到一只,会缠来无穷只,于是打蛇不成草先动,乃办事大忌。
 
  名字带鬼,并非真鬼,却比真鬼还叫人头痛,比如酒鬼,比如色鬼,再比如……刀鬼。
 
  刀鬼大名骆展。
 
  骆展是个男人,但总被人当成女人,一个终日在身后背着把银柳弯刀、女人般美丽的男人。刀因此不见煞气,却多了份叫人垂涎的媚气。
 
  刀鬼不爱女人,也不爱男人,谁都不知道他到底爱什么。也许他独爱身上那把刀。当他从女人身上发泄完了后,通常只能看到他做一件事,就是没完没了地擦他的刀。
 
  刀擦完了,他会重新收回到自己的身上,而女人摸完了,他会要她们的命。
 
  为什么要她们的命?某一天当清桐随口问起时,他低头朝她看了一眼,随后道:“因为她们看过了我的身体。”
 
  于是清桐想起了那天她不经意间见到的他的身体。当真是曼妙如画,见者皆叹。
 
  自他咽喉以下,小腹以上,埋在层层黑衣里,拨开,便跳入眼内一片片精烙刺青。山非山,水非水,花非花,雾非雾,深入浅出,仿若细笔勾勒,端是好看。
 
  却不知出自谁的手。
 
  于是清桐再问:“那为什么同样见过了你的身体,我的命却还在?”
 
  这次他没有回答她,只是顺手拔下她发间一支簪。簪如柳叶,墨蓝,薄得近似透明,挥指一弹便没入石柱内不见了踪迹。
 
  “好刀。”他轻声道。
 
  “是好簪。”
 
  “不知出自谁的手?”
 
  “铁匠而已。”
 
  一 宣德六年 夏
 
  窦香玉喜欢在每天寅时,盘点前一日所赚的银两。
 
  一天里最为安静的时段,她早早起来,在这种毫无打搅的环境里听算盘劈啪作响,碎银子或金锞子在秤上丁零当啷的响声。满当当的钱财声让她有种特别的满足感,比楼里任何吹拉弹唱都让她觉得动听,因此,乍然听见窗外响起阵流水似的琴音时,窦香玉不由皱了皱眉。
 
  这天都还没亮,谁吃饱了撑的在隐芳楼里奏琴?这个时辰无论客人还是姑娘,都还在温柔乡里睡得香甜呢,要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把养在院里的狗惊动了,岂不麻烦。
 
  想到这里,她当即起身,挑亮了蜡烛走到窗边朝楼下看,但见黑咕隆咚一片,哪有什么人在弹琴。倒是墙外几棵柳树,在池塘边随风摇来晃去,长长的柳枝好像人的头发丝,看得窦香玉后背心一阵发凉,正笼着烛光继续探头朝下张望,忽听身后有人轻轻说了声:
 
  “窦妈妈,早……”
 
  声音细细哑哑的,应是楼里哪个姑娘。
 
  窦香玉不由皱了皱眉,提着烛台几步走到门前,迅速将门一推,举起烛光猛朝外照去。
 
  出乎意料,没见任何人影,唯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左边走廊缓缓响起,踏踏几下,似朝着芙蓉阁方向一路而去。
 
  窦香玉不由一阵气闷。
 
  芙蓉阁向来是隐芳楼里头牌姑娘的居所。
 
  既是头牌,自也是众客和老板眼里的红人,自然比楼里其他姑娘难伺候。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窦香玉一向都忍着,不料现今居然还跟她开起了这样的玩笑,全然忘了什么叫规矩。
 
  既然如此,怎能不逮住好好教训一番,杀鸡儆猴,灭灭这些小蹄子的气焰?
 
  想到这里,脚步不知不觉跟进了走廊,窦香玉端着烛台一路而行,凭着一股怒气,不出片刻已到了通向芙蓉阁的楼道口。
 
  正要继续往上走,她忽然有些迟疑。头顶上两团红光闪闪烁烁,很少见地竟然亮着。
 
  红光来自三楼同四楼交汇处那两盏芙蓉宫灯。
 
  秘瓷的灯托,琉璃的灯罩,被燃烧的烛光染得栩栩若生,端是妩媚好看。芙蓉阁的名字便是因此而起,据说是从宫里流出来的东西,稀罕无比,偶尔迎接贵客方才会被点燃,不知为何会在这种时亮着。
 
  她一时在楼前犹豫了,怒气重又回上心头。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用尽可能温婉的声音对紧闭着的门轻声道:“哟,芙蓉姑娘是刚醒呢还是没睡呢?婆子有事想同姑娘说上两句,不知道姑娘得空不得空呢?”
 
  问完,人已到了房门口,但屋里没人应声。
 
  她轻轻敲了敲门再次叫了声:“芙蓉姑娘……”
 
  谁知门一敲就开。屋里空无一人,却亮着红灯,这叫窦香玉越发奇怪了起来。
 
  正四处打量一路在厅里慢慢走着,忽然感到有谁在看着自己。她遂扭头去看,发觉屋脚的衣橱处似乎站着个人。
 
  那是个穿着一身红衣的老太太。


作品集水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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