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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权力的游戏)(2)

 
  “肯定是被打死的,”威尔坚持己见,“因为有个女的爬在铁树上,藏在枝头,应该是个斥候。”他浅浅一笑。“我很小心,没让她见着。但等我靠近,却发现她根本毫无动静。”说到这儿他不禁一阵颤抖。
 
  “你受寒了?”罗伊斯问。
 
  “有点罢,”威尔喃喃道,“大人,是风的关系啊。”
 
  年轻骑士转头面对灰发老兵。结霜的落叶在他们耳边低语飘零,罗伊斯的战马局促不安。“盖瑞,你觉得是谁杀了这些人?”威玛爵士随口问,顺手整了整貂皮长袍的褶裥。
 
  “是这该死的天气,”盖瑞斩钉截铁地说,“上个严冬④,我亲眼见人活活冻死,再之前那次也看过,当时我还是个孩子。人人都说当时积雪深达四十尺,北风冷得跟玄冰似的,但真正要命的却是低温。它会无声无息地逮住你,比威尔还安静,起初你会发抖、牙齿打颤、两腿一伸,梦见滚烫的酒,温暖的营火。很烫人,是的,再也没什么像寒冷那样烫人了。但只消一会儿,它便会钻进你体内,填满你的身体,过不了多久你就没力气抵抗,渴望坐下休息或小睡片刻,据说到最后完全不觉痛苦。你只是浑身无力,昏昏欲睡,然后一切渐渐消逝,最后,就像淹没在热牛奶里一样,安详而恬静。”
 
  “我看你蛮有诗意嘛,”威玛爵士下了评论,“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分。”
 
  “大人,我亲身体验过严寒的威力,”盖瑞往后拉开他的兜帽,好让威玛爵士看清楚他耳朵冻掉之后剩下的肉团。“两只耳朵,三根脚趾,还有左手的小指,我这算是轻伤了。我大哥当年就是站岗的时候活活冻死的,等我们找到他,他脸上还挂着笑容。”
 
  威玛爵士耸耸肩道:“我说盖瑞,你该多穿两件衣服。”
 
  盖瑞怒视着他的年轻长官,气得耳根发红。当年伊蒙学士⑤把他坏死的耳朵割去,如今耳洞旁还留着伤疤。“等冬天真正来临时,看你能穿得多暖。”他拉起兜帽,缩着身子骑上马,阴沉地不再吭声。
 
  “既然盖瑞都说是天气的关系了……”威尔正要开口。
 
  “威尔,上周你有没有站岗?”
 
  “有啊,大人。”他哪星期没抽到站岗的签,这家伙究竟想说什么?
 
  “长城的情形如何?”
 
  “在‘哭泣’啊,”威尔皱着眉头说。这下他明白了。“所以他们不是冻死的,假如城墙会滴水,表示天气还不够冷。”
 
  罗伊斯点点头。“聪明。过去这周结了点霜,偶尔还下点雪,但绝对没有冷到冻死八个人的地步。更何况他们穿着保暖的毛皮御寒,所处地形足以遮挡风雪,还有充足的生火材料。”骑士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威尔,带路罢,我要亲眼看看这些死人。”
 
  事情至此,他们别无选择。既然命令已下,也只有照办的份儿。
 
  威尔打前锋,骑着他那匹长毛的马,在矮树丛里小小心翼翼地探路。昨夜下了一场小雪,这会儿树丛底下有许多石块、树根和水洼,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威玛·罗伊斯爵士跟在后面,他那匹高壮骏马不耐烦地吐着气。巡逻任务最不适合骑战马,但贵族子弟哪听得进去?老兵盖瑞殿后,一路低声喃喃自语。
 
  暮色渐沉,无云的天空转为淤青般的深紫,然后没入黑幕。星星出来了,新月也升起。威尔暗自感谢星月的光辉。
 
  “我们应该可以再走快点。”罗伊斯说。这时月亮已快升上天顶。
 
  “你的马没这能耐,”威尔道,恐惧使他无礼起来。“少爷您走前面试试?”
 
  威玛·罗伊斯爵士显然不屑回答。
 
  树林深处传来一声狼嗥。
 
  威尔在一棵长满树瘤的老铁树旁停住,下了马。
 
  “为何停下?”威玛爵士问。
 
  “大人,后面的路步行比较好,翻过那道山脊就到。”
 
  罗伊斯也停下来凝神远望,一脸思索的表情。阵阵冷风飒飒响彻林间,他的貂皮大衣在背后抖了抖,仿佛有了生命。
 
  “这儿不太对劲。”盖瑞喃喃地说。
 
  年轻骑士对他轻蔑地一笑。“是吗?”
 
  “你难道没感觉?”盖瑞质问,“仔细听听暗处的声音。”
 
  威尔也感觉到了。在守夜人服役这四年来,他从未如此恐惧。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风声,树叶沙沙响,还有狼嚎。盖瑞,是哪一种把你吓破胆啦?”罗伊斯见盖瑞没接腔,便优雅地翻身下马。他把战马牢牢地绑在一根低垂的枝干上,跟其他两匹离得远远的,然后抽出长剑。这是把城里打造的好剑,剑柄镶着珠宝,熠熠发亮,月光在明晃晃的钢剑身上反射出璀璨光芒,无疑是新打造的。威尔很怀疑它有没有沾过血。
 
  “大人,这儿树长得很密,”威尔警告,“可能会缠住您的剑,还是用短刀罢。”
 
  “我需要指导的时候自然会开口。”年轻贵族道,“盖瑞,你守在这里,看好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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